紫袍老者怔住,这个葬岗如何难缠?他低头与那村冲喜交流几句,后者匆匆离去。
过了半刻钟,鼓乐齐鸣,一对男女走了出来。
其中那女子,正是此前接迎他们的屯里少女,葬岗看得分明,心中不禁一乐。
紫袍老者境界实力极强,却一退再退,尽力消弥冲突。可以肯定的是,来的五人当中必定有山冈屯急需之物。
自己既入虎穴龙潭,避之不开,何不顺势而为?
新人成礼早早收场,五人返回了那茅草屋。
这一次,柳翠青没有独自离开,与葬岗一起进了房间,一挥手设了重重禁制。
柳翠青娇笑,“公子,若今日没有你的话,我们四人可真成鹿鼎了。”
“未必吧。翠蛾姐没有防备之法?”
“有,却没用。没想到山冈屯的酒没事,与笛声相和,竟能乱人心志。公子是怎么识破的?”
葬岗朝毕然努努嘴,“小母鸡天生对可能带来厄运的物事敏感,它提醒的。”
“公子,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来此?”
“为破解厄难之体吧,或者身具厄难,有点有恃无恐。”
“不全对。我之厄难与你之厄咒相生相克,譬如相生则生三不象,相克则让山冈屯无所适从,至少他们暂时不好解决。”
“你就不怕他们除掉我,仅留下你当母牛?”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反正名声是公子的。连自己的女人都被抢,公子以何脸面行走世间?”柳翠青娇嗔。
葬岗心痒痒的,捏了捏那两坨坨。正欲进一步,忽地想起然然的四净,便生生忍住了。
“公子,你说元不缺究竟是男是女?”
葬岗摇头,便将毕然阴元不缺及其所作所为讲述了一遍,惹得柳翠青咯咯直笑。
“这么说来,在喜宴上,元不缺前面鼓起两坨坨,会不会是有意为之,示敌以弱?”
葬岗苦笑道:“不知。阴女还好些,祈连山却最可疑。还记得他在云柳宗面对假柳上惠时,也是这样的表现,事后才知道是装的。也许此次也是故技重施吧。”
“说起阴女,她为何主动前来?她现在的境界实力太低,根本无法应对当前的局面呀。”
葬岗沉吟一下,才道:“我也迷惑不解。筱叔也没有传讯于我,要说阴女偷溜出来,而筱叔不知道,我不太相信。此事不重要,重要的是阴女究竟想要什么。”
葬岗突地色迷迷的,“翠蛾姐,孤男寡女的,我怕把持不住,破了四净,你还是回自己房间哈。”
柳翠青嗔怪道:“想赶我走,就明说,何必拐弯抹角的?”
柳翠青扭着大蛮腰,不满的去了。
这柳翠青若即若离,似说非说,极其可疑。
干瘦老头刻意安排她来的?可在山冈屯对付自己,即便是干瘦老头,也力有未逮吧。
这四个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他们今日在喜宴上中招,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
算了,当务之急是怎么对付山冈屯,甚至大岗村。
与四人适当合作,也是一法。想及此,葬岗起身出门,敲响了阴女的门。
见是葬岗,开门的阴女明显有些诧异,但还是侧开身,让葬岗进了房间。
“无盐姑娘,此来何为?”葬岗开门见山。
“担心你不行吗?”阴女一副小女孩任性的表情。
“担心我什么?说说看。”葬岗一哂。
“担心葬公子当乾鼎,大岗村的种马可比母牛难当得多。”
“为何这么说?”
“嘿嘿,母牛四仰八叉一躺,任尔一路来,只管闭上眼,片刻后功夫而已,忍忍就过去了。种马可不一样,不是你想起就起的,葬公子比我更清楚。”
葬岗一阵无语,现在的女子都这么直白的。
“嘻嘻,不逗你了。葬公子,还记得我当过多年尸奴吗?仇人就在大岗村,趁公子来此,我也来阴阴他。”
“你我境界实力,在扶氏一族面前,如蚍蜉蝼蚁,你怎么阴他?”葬岗不解。
“我收集了不少阴邪,只要他觊觎我的纯阴之体,便会上钩。”阴女阴笑。
“除非你不要命……”
“切肤之恨,恨入骨髓,宁死也要扒他一层皮!”阴女咬牙切齿道。
“不知他人苦,不劝他人善。你既如此决绝,我也不好阻拦。但还是要说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就对我如此没有信心?”
“我乃女子,又是纯阴之体,必定睚眦必报,等不了那么久。放心吧,我有自全之道。”
葬岗见问不出什么来,便岔开话题,“你离开小岗村,筱叔不知道?”
“知道呀!他同意了的。只是怕你不同意,我让他暂时不要告诉你。嘻嘻。”阴女又恢复了十二三岁小女孩的性子。
阴女的话随时可以戳破,应该不会作假。
葬岗起身,突然冷不丁问了一句:“无盐姑娘,在喜宴上,你也没有中招吧?”
阴女一愣,倒也爽快,说她没有中招。
见葬岗诧异,她又道:“酒偏阳,阴可调和阳,所以阳去阴生,那笛声勾不起酒意。”
“翠蛾姐也可以如此吗?”
“她不行,纯阴之体才可。她可是厄难之体,我坐在她旁边,见她冒出丝丝幽冥之气,她可能是用此法抵御的吧?但是不是中招,我不能确定。”
葬岗来了兴趣,又问:“那元不缺和祈连山呢?”
阴女摇头,葬岗正一脸失望,前者又道:“元不缺好像是装的,祈连山真是不知。”
离开阴女房间,葬岗直接出了茅草屋。
那村冲喜迎了上来,躬身一礼道:“葬公子想去周边转转?”
见葬岗点头,村冲喜叫来一位屯里少女:“翠蛾,你带葬公子去转转,但不要出屯子。”
翠蛾?葬岗一阵恍惚,眼前又呈现云柳宗见柳翠青的景象。
此翠蛾十二三岁的模样,一身麻布衣,身材瘦小,但显得麻利精干。
“葬公子,想去哪儿?”翠蛾声音十分清亮利落。
“随便转转。你带我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如何?”
“行!葬公子跟我来。”翠蛾迈着小腿走在前面。
山冈屯不大,也不小。群山环绕,树木葱翠,空气十分清新。
二人转悠到一个小山岗,翠蛾指着前面一处小山坳,“葬公子请细看,那里有什么?”
葬岗神识扫过,就是一处小山坳,杂草灌木丛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葬岗老实的摇摇头。翠蛾嘻嘻一笑,“那里有许多蛐蛐,哦,就是蟋蟀。之前见葬公子在喜宴上醉酒,口中不停嘀咕促织促织的,以为葬公子会喜欢。”
“此处蛐蛐有何特别之处?”
“个大,紫色的,双钳有力,叫声清朗。双斗时,时不时发出促织声。我们几个小姐妹经常捉来玩。”
“曾听说'促织鸣,懒妇惊'。要不我俩去捉几只?”葬岗起了兴致。
二人下了小山岗,来到一片草丛处。
翠蛾蹲下身,一边小心翼翼拨弄草丛,一边低语说道:“蛐蛐儿惊觉,声音动静儿大,就溜走了。捉时要手疾眼快,不能迟疑,手疑则不成,劲大也不成,会捏死的。”
她手起鹘落,一把抓起一片枯草。她从小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玉瓶,将枯草塞入其中,又用手指捂住瓶口。
“公子请看,这就是蛐蛐儿。”她将瓶子伸向葬岗。
果然是个大,紫色的。葬岗一笑,“你可是眼疾手快的,再抓几只。”
不一会儿,翠蛾捉了四五只蛐蛐。她封好瓶口,递给葬岗,抿嘴一笑,“送给你!”
葬岗接过,说了声谢谢。
回来的路上,见翠蛾欲言又止,葬岗便笑道:“有什么就说,我又不吃人。”
“嗯,葬公子与一般人有些不同,有怜悯之心,少了些尊卑。”
葬岗嘿嘿一笑,这就是葬经中所说的心慈?
快到茅草屋前,翠蛾低声道:“促织鸣,灵魂惊。三长一短,石破天惊。”
话音未落,翠蛾已经跑开了。
葬岗一下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