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逸的叹声,兰娘回过头来,嫣然一笑,说道:“郎君还在为兰娘担忧吗?”
陈逸看着兰娘那姣好无邪的面容,一把将兰娘拉入怀中,紧紧地拥住兰娘那娇小的身躯,不由得暗恨自己自己当时未能经得住兰娘的哀求,连累清纯如玉的兰娘去做杀人的恶事。
“兰娘,我决定了,不能让你去做这伤天害理之事。至于林伯连的事情,我们再从长计议。”陈逸看着怀中吐气如兰的美人,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不,郎君。”兰娘挣脱陈逸的怀抱,坚定说道:“郎君,奴奴知道郎君担心姊姊和兰娘,可是兰娘若不去刺杀林伯连,郎君再无机会除去林伯连,更会让主上看不好郎君,郎君再无有机会去施展抱负。即使我等苟且偷生活了下来,郎君也会终日郁郁寡欢。若是那样奴奴活着还有何意义?”
兰娘的双瞳紧紧注视着陈逸,她知道自己的郎君绝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只是因为姊姊和自己,让郎君抛舍不了心中的情义,所以才会一再打乱安排。
见陈逸依然踌躇难下,兰娘又温声说道:“郎君放心吧。奴奴手中的这把短匕已经涂了祖传密药,即使一下刺不死林伯连,也会让林伯连全身麻木,口不能言,到时任郎君处置。”
“真的?”陈逸不可置信问道,毕竟这个时代有如此强效的麻药,还真的出乎陈逸的意料。
兰娘看着陈逸难以置信的神情,有些难为情答道:“是的,郎君。家祖虽为士人,可却对医术甚感兴趣,曾留下医术数篇。在他任晋乐令时,曾从当地蛮人讨得一张麻药秘方,后经试用,百用百灵遂编入医书。后将医书传与家父,家父不屑学之,遂将此医书传与姊姊与奴奴。”
古代医术是从巫术脱胎转化而来,素有巫医之称,所以医者的地位并不低。只是儒学盛行以后,崇尚的是学优则仕,中第显达,而医学则被划入方技之流,素为士人看不起。所以在古代,士人即使有精通医术者,也往往自恃身份,轻易不外用。梅娘和兰娘身为女儿身,反而从中受益匪浅。
晋乐县就是后世的贵阳市,那里蛮僚甚众,这些蛮僚多是后世的苗人,而苗人善巫医。后世苗医源远流长,博大精深,自成体系,尤以其内病外治的疗法闻名中外,成为民族医药的一枝奇葩。素有“千年苗医,万年苗药”之说。
听兰娘一说,陈逸脸上很快露出大喜过望的神色。随即拍手赞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兰娘看着郎君转忧为喜,心中也是高兴。
只是她哪里知道她的郎君并不是为能解决林伯连的事情高兴,而是为得到遗失数百年的麻醉术而高兴。自扁鹊被曹操杀害后,麻沸散的药方也随之遗失,从此外科也就逐渐甄没在历史的烟海之中。
陈逸高兴了一阵,随后又狐疑道:“兰娘,既然你和你姊姊都懂得医术,为何你不给你姊姊医治?”
兰娘忸怩了一阵,才回答道:“家祖不喜女子,所以对带下医从不涉猎,故所传医术中带下术毫无记载。况且姊姊与奴奴从小卖身章台,无暇深研,虽也懂些医术,可却不精通。”
带下医在古代就是妇科。中医各科有史可考的医学分科,始于周代。据《周礼·天官冢宰》记载,当时的官医分为食医、疾医、疡医、兽医四科。食医:“掌和王之六食、六饮、六膳、百羞、百酱、八珍之齐”;疾医:“掌养万民之疾病”;疡医:“掌肿疡、溃疡、金疡、折疡之祝药劀杀之齐”;兽医则专掌治疗家畜之病。
此后,随着医学的发展,分科亦渐趋具体化。《史记·扁鹊传》中有“带下医、耳目痹医、小儿医”之语,说明妇科、五官科、儿科等已渐成专门。到了宋代,医学又分为九科,即大方脉(内科)、风科、小方脉(儿科)、眼科、疮肿、产科、口齿兼咽喉科、金镞兼书禁科、疮肿兼折伤。元、明之时扩展到十三科;清初减为十一科,后又减为九科。
“哦。”陈逸应了一声,只是不知道兰娘家祖传的医书都分为哪些篇,也就不再多言。随后握住兰娘的芊芊玉手,深情说道:“兰娘,辛苦你了。此事若成,郎君定重赏与你。”
听了陈逸的承诺,兰娘并未露出喜色,只是淡淡说道:“郎君,奴奴身为郎君奴婢,郎君事即奴奴事,为郎君效死乃是奴奴本分。事成以后,奴奴不要郎君重赏,只求能够恩准奴奴随侍郎君左右,奴奴就心满意足了。”
得兰娘提醒,陈逸这才想起前几日自己对兰娘的承诺,连忙改口道:“兰娘,你放心,只要你愿意,郎君今生今世再不会赶你离开我身边。再说过两年,我还要迎娶兰娘,让兰娘为我生儿育女呢。”
一番话说完,兰娘顿时眉开眼笑。如碧波清澈的眼神,洋溢淡淡的温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看着美人的笑容,陈逸顿时看痴了,多少天压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空,顿觉眼前的灯光亮了不少,房间内的物件也顺眼了许多。看着兰娘的笑容陈逸不禁吟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谁知兰娘听了并不高兴了,鼓起粉腮不再说话。
陈逸顿时莫名其妙,不知怎地又让兰娘不高兴了。连忙问道:“兰娘,怎么了?郎君说错了吗?”
却见兰娘咬了咬红唇,过了一会儿才迟疑问道:“郎君,后日就要刺杀林伯连那贼,若是不成,兰娘此生再无缘伺候郎君。郎君才高八斗,不知能否为兰娘赋诗一首?也让兰娘此生再无遗恨。”
陈逸深深看着兰娘,仿佛要把兰娘印到心头,过了好一阵,才说道:“兰娘,郎君相信你一定成的。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有秘药相助,林伯连绝无逃生余地。兰娘,一定要相信自己。”
说罢,感觉太过沉闷,挑起兰娘的粉腮,逗道:“再给郎君笑一个,否则郎君可写不出好诗哇。”
果然兰娘笑了,笑的是那么地开心,笑的是那么地无悔。
幽兰芳草回眸笑,嫣然婉媚如月明。
美目盼兮眉柳叶,巧笑倩兮若吹笙。
薄汗轻衣透瓷肤,杨柳细腰盼美目。
亭亭玉立态婀娜,红白增减巧施朱。
看着兰娘灿烂的笑容,陈逸信手拿起案上的毛笔,随手在麻纸上龙飞凤舞起来。一首诗写罢,陈逸吹干纸上的墨迹,一脸微笑地递给兰娘。脸上虽是笑容满面,只是听了兰娘的那番话后,让他心中又沉甸甸的。
兰娘止不住心中的喜意,笑逐颜开地接过诗词,而后“波”的一声,在陈逸的脸上亲了一下,满心欢喜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