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峒主懵懵懂懂之间,就见一个白袍小子,手摇纸扇,慢条斯理走到大厅的主位,那些兵丁一个个护在他的身边。
只见那个小子坐下以后,笑容可掬地环视了一圈,问道:“诸位峒主,昨夜可睡得安好?”
这些蛮僚峒主虽是生僚,不过长期与华人或以华人自居的林家等熟僚打交道,大多能说华语。即使不会,大多也能听懂。听了陈逸的问话,诸位峒主并不应答,一个个用死鱼般的眼睛瞪着陈逸,仿佛要把陈逸生吞活剥方能解恨。
这时雷长龙站了出来,有气无力沙哑着嗓子问道:“你是林思礼的什么人?林思礼呢?快让林思礼老匹夫来见我等。”
陈逸侧着耳朵,听了一阵,仿佛没有听懂,不耐烦说道:“这位峒主,你能不能大声一些。还有哇!你怎么用这种声调说话?没有睡好吗?”
一番话,诸位亲卫和兵士一个个听得忍俊不禁,差点笑开花。雷长龙一听,气的直想上去把这个可恶小白脸揍趴下。只是一夜水米未进,又喊破了嗓子,哪有什么力气?
“你是谁?你家大人呢?快让林思礼出来见我等。我等为他解围而来,他为何又欺骗我等?”雷长龙声嘶力竭吼道。
“哦,原来如此!”陈逸总算听明白了。随即向林荣故作责问道:“林荣,你是怎么招待客人的?不是吩咐你了,要好好对待诸位峒主吗?怎么说各位峒主日后都是咱们自己人了,怎能这样对待他们?快,上茶,上好茶,让各位峒主解解渴。”
诸位峒主一听此话,心中都明白过来,不由得心中直冒冷气。塞林木的,中圈套了!原来林思礼这个老匹夫要趁机吞并自己各部。自己各部对林家素来恭谨,陈军围攻之际,林家趁机把自己等人骗来,彻底要纳入他们麾下对抗陈军了。
诸位峒主再顾不得又渴又饿,气势汹汹围到前来,若不是有亲卫和兵士护着,恐怕陈逸就被他们活生生地撕成碎片了。在亲卫和兵士刀枪的胁迫下,诸位峒主只得退开。不过嘴里却是大骂开来,林思礼祖祖辈辈的女性再次遭了殃。
等他们再次骂不出声时,陈逸站了起来,挥了挥手,说道:“诸位峒主误会了,本官大人都在建康,恐怕一时半会不会来到这里。不过这里本官就可以当家作主。至于林老郎主,各位这么急着见他,那好吧!有请林老郎主。”
听到陈逸的自称和介绍,诸位峒主都是一愣。他们即使再孤陋寡闻,也知道建康和本官意味着什么。只是这位建康来的贵人怎么会住在林家坞?又怎么会和林思礼牵扯上了关系?雷驰电掣间,众人都想到一种可能。
雷长龙当即一躬身,破锣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位使君,敢问使君可否是龙溪县子、新除龙溪县长陈叔陵?”
“是啊!正是本官。”陈逸很无辜地回答道。
雷长龙神色开始激动起来,稳了稳神,当下又问道:“只是……使君为何会在这里?又是否已经招降了林家?”
“当然没有。林家参与叛乱,罪当诛灭九族,本官怎会招降与他?”陈逸戏谑道。
雷长龙狐疑道:“那么说,使君已为林氏所擒了?”
陈逸看着已经捧来装有林思礼首级木盒的亲卫,说道:“这事情不如就由林老郎主来说吧!”
诸人看了看门外,并未发现林思礼的任何踪影,一个个看向亲卫捧来的木盒,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亲卫打开木盒,林思礼那须发怒张的面容顿时呈现于众人眼前。那些原本还把希望寄于林家的峒主,顿时颓然倒在地上。
雷长龙也怅然坐下,喃喃道:“唉,还是晚了……”
陈逸笑嘻嘻地站了起来,说道:“诸位峒主,对不住了。林思礼并未欺骗你们,是本官骗了你们。林家坞早已被官军攻下,林思礼一家男丁也被枭首。至于你们这些叛匪帮凶,则被本官略施小计,诱入林家坞轻松解决,近万僚兵尽为吾擒。哈哈哈…哈哈哈……”看着陈逸那得意变形的小白脸,诸位峒主不禁羞愧地低下头去。
待到陈逸笑罢,雷长龙又试探问道:“我等既然已被使君所擒,不知使君如何对待我等?”
陈逸脸色一寒,看向诸位峒主。在他满含杀气凌厉眼神的的逼视下,诸位峒主心中都不禁心头一颤,脸色煞白,自以为必死无疑了。想当初梁朝开拓龙溪时,华人们对待他们这些蛮人可是甚为残忍的。为了取得他们的土地,杀的他们尸山血海,逃入蛮荒方罢。何况这次他们这些蛮人再次参与叛乱。
果不其然,就听陈逸沉吟了一阵儿说道:“尔等诸峒不服王化,动辄劫掠百姓,如今又参与叛乱,助纣为虐。自下山以来,寇掠四方,烧杀抢掠,奸淫妇女,穷凶极恶,罪不容诛。”
一听陈逸这么一说,这些蛮僚峒主当即面如死灰,胆裂魂飞。人常说勇者不惧生死,可是真当面临死亡时,没有人不惧怕的。何况他们并不是勇者,而且还是享受惯了的头人们。
雷长龙当即跪下,说道:“县子,我等虽然参与反叛,可也是为林氏所逼,我等实未有反叛之心呀!何况我等虽然抢掠百姓,可并未擅杀一人。这些被掠百姓当中,也多是吾等蛮僚旧部。还请县子饶我等一命,即使做牛做马,我等也会报答县子大恩。”
雷长龙说罢,各位峒主也都连忙跪了下来,一个个磕头如捣蒜,恳请饶过他们一命。
“废话,那些蛮僚也是我龙溪百姓,尔等虽未擅杀,还不是存有将其掠入山中的心思。何况尔等奸淫妇女,劫掠钱粮,犯下的罪行还少么?”见雷长龙如此说,陈逸厉声反驳道。
说罢,陈逸抚着下巴沉思了一阵,看了看已经被吓得三魂已经吓掉两魂的诸位峒主,这才缓缓说道:“不过虽然参与叛乱,念在尔等也是为林氏所迫的份上,本官也不会把事情做绝。既然尔等愿降,本官也可放过尔等一命,只是尔等休想再回山中。本官有好生之德,念及尔等各峒老弱妇孺尚在山中,难以活命,尔等当立即遣人令他们下山,由本官分租田地,成为大陈子民。若有不从,当斩尔等狗头。至于尔等诸人和各部男丁,犯下罪恶太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当以造福龙溪百姓方能以谢前罪。尔等可曾愿意?”
【注1】第宅:专指贵族住宅。汉代规定,列侯公卿食禄万户以上、门当大道的住宅称“第”,食禄不满万户、出入里门的称“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