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六材,是指干、角、筋、胶、丝、漆等材料,以上六种材料合称六材。
干材作为弓臂的主体,可以分为竹材和木材。正如黄鑫所说,干材之中以柘木为上,次有檍木、柞树等,竹为下。这些木头的材质坚实无比,任凭推拉也不会轻易折断,发箭射程远杀伤力大。
南方弓与北方弓在材质上明显不同,南方多用竹子为干,而北方则以拓檍为干。这也是古代战争中,北方军队总能占得先机的原因之一。同时也是令黄鑫不解的原因。
龙溪虽然盛产竹子,不过这个时代拓檍等树材也是不缺。加上竹弓容易老化变脆,因此使用年限和发射次数,远远不如木弓。陈逸明知道竹材不如木材,却仍采用竹材为弓体。其实也是有不得不为的苦楚。
木弓虽好,然则制作不易。一张上好的复合弓,没有三年以上的时间是根本做不出来的。加上则以拓檍之木,多出于深山,砍伐运输不易,而且加工起来复杂。远没有龙溪遍地皆是且加工极易的竹材好使。
目前距离新罗蛮进攻龙溪的时间,最多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里能够令陈逸在龙溪这个人手和材料都缺的地方,组建一支强大的弩兵队伍,唯有竹麻。
闽地有坚韧性最好的刚竹,用来作为弓体,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坚韧度仍比拓木不足,不过以刚竹芯多拼接加固几层,强度也就上去了,而且加工容易,重量也较木材轻上不少。拜这段时间拖网捕鱼的福,陈逸手中积攒了不少的鱼胶,而鱼胶是胶类中最好的粘合剂。
作为脱胎漆器原产地,龙溪自然不会缺乏漆树,而且七至九月,是每年最好的割漆时间。
干、漆、胶基本都可以解决,只是剩下的角、筋、丝就不好解决了。作为蛮荒之地,龙溪牛的数量是惊人的……少。除了华人还养些牛代力以外,蛮僚土人从没有养牛的习惯,不用开荒、耕地,播种的时候用树枝在地上戳几个洞,撒上几粒种子就完成了,就是有牛也早就吃到肚子里去了。所以牛角和牛筋就像后世的大熊猫一样稀少,不过次一些的鹿、野猪等兽筋还是有些,不过也是不敷使用。
至于蚕丝,龙溪华人也有养蚕的传统,只是产量少的可怜,而且珍贵无比,用来拿来制弓,估计那些老头子会和你急红眼,所以六材之中可供使用也只有竹、麻、漆三种。虽然这样制作出来的强弩放在建康的那些巧手眼中,只能用粗制滥造来形容,不过放在陈逸眼中也是难得的利器。
强度不足,用量堆上去;弹性不足,哦!那就没了办法。反正强度上去了,射程也会多少增加一些。君不见欧洲中世纪农兵使用的十字弩吗?就是一根韧度较高的木头加一根上麻绳,再加上简易的上弦器,就成了令防护周密骑士们深恶痛绝的夺命箭了吗!以至令教皇严令禁止使用的邪恶武器。
再说就凭新罗那些多少开化一些的蛮子,甲胄也无怪乎是一些藤甲罢了,铁甲绝对不会太多。虽然新罗地区煤铁资源丰富,不过听何老讲,新罗的生铁产量也只能用可怜二字形容。对付这些缺少防护的蛮子,以生铁铸成的箭头穿透他们的藤甲应该没有问题。就是碰见配备铁甲的蛮军,还有天雷弹招呼他们,在四斤装的火药加上数以百计的铁珠、铁屑面前,就是铁甲也难以防护。
虽然有粗制滥造之嫌的逐日驽不能作为正规兵器长期使用,不过陈逸也没有打算将这些兵器长久使用。和后世夏级核潜艇一样,陈逸并不要求质量如何,只要强度足够能发射就行,完全是在堆数量。目的也很单纯,争取在短时间内批量产出足够使用的长程兵器。也可以说,和霹雳礮初衷的目的一样,逐日驽只是一种一次性武器,只要解决了新罗蛮这个心腹大患,逐日驽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黄郎心中已经知道答案,又为何来问本官。”看着黄鑫有些戏谑的眼神,陈逸有些不好气答道。
“哦!果然如此。只是灭掉新罗蛮后,使君有没有打算重新制作一批,以备后用。”黄鑫兴趣颇浓,紧接着问道。
陈逸看了看黄鑫,看他躲躲闪闪的眼神,心中自然知道他的意图。黄家作为龙溪的政治世家,田不如陈家,工不如王家,一直处于比较尴尬的位置。灭掉林家以后,陈王两家又趁势把手插入龙溪政权,黄家与两家相比,更是多有不如。如今龙溪上好田地大多被陈逸打着收为官有的名义收入囊中。虽然龙溪的荒田还有很多,不过不说开荒过程中投入的金钱,仅仅在时间上就和陈家耗不起。
所以黄家就把目光瞄向见利比较快的手工业上。逐日驽的出现,令黄鑫看到了希望。兵器产业历来利厚,天雷弹是陈逸的私密,黄鑫也没敢打算从陈逸手中索要。不过若是将逐日驽拿到手中,以其省力省时和威力,热卖程度绝对不小,黄家绝对会在短期内聚集起大量金钱,到时黄家不仅在龙溪和陈王两家有的一比,就是在南安甚至丰州都会力压陈王两家。
“黄郎有什么话直接说来。”看透了黄鑫的心思,陈逸直接说道。
“是,使君。”黄鑫稳了稳心神,他对眼前这个不满十四岁的使君再没了以前那般轻视的心思。他发现即使这个顽童县主每一个看似胡闹举动的背后,仿佛都藏有不同寻常的寓意。这个看似顽童的县主,其实心思并不简单,心机之深,目光之远,绝非一般人所能比拟。
黄鑫抬起头来,脸色已经有些发红,尽量直视着陈逸,讷讷说道:“使君,龙溪拓檍树木众多,又有丝漆之助,实乃生产弓弩之良所。我黄家欲成立一家兵械场,想从使君手中购买逐日驽……”
见陈逸并未表态,黄鑫继续说道:“兵械场由我黄家出资兴办,名义归使君所有,经营和贩贸之事完全无需使君劳心,每年所得由使君与我黄家五五分成。不知使君可否同意?”
陈逸听罢,心中很快就明白过来。黄家原来是要自己技术入股呀!黄家从自己手中购买逐日驽生产专利,每年将一半利润分给自己,这些都是合情合理。只是将兵械场挂靠在自己名下,那完全是看中了自己皇族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