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桀当权时,那些实力较强的诸侯纷纷支持他,帮助他为所欲为;而那些实力较弱的诸侯则不得不附从于强者,以求免遭祸害。因此,天下的政治秩序名义上是属于夏王的,但实际上却是大乱。近来的诸侯之中,只有商侯最为贤明。商侯名叫主癸,在孔甲的时代继承了王位,成为中原诸侯之首,获得了单独进行征伐的权力。在夏王皋、夏王发时期,商侯主癸也被任命为辅佐大政,他一直都是一个忠厚老实、德高望重的人,做事稳重,不会偏离正道。尽管他很有能力,但也无法有所作为。夏王发去世后,将国家交给了夏桀。商侯虽然听从了命令,但并非真的不知道夏桀的不善。等到夏桀暴露出昏庸的品德后,商侯依然坚守正道,竭诚尽忠尽礼,祈求通过自己的努力感动夏桀的心意。夏桀是一个愚昧固执之人,即使是尧舜再度降临,也只有使用武力才能解决,根本不可能被感动。然而,这位忠厚老实的商侯主癸却屡次受到了辱骂,却从未怀有任何对君王的不满之心。这正是天地之间的纯净之气,凝聚在善良之人身上,即使这些人并不出名,也会有好的后人接过他们的位置并发扬这种自然之道。
商侯主癸生于夏王肩之十三年己卯岁,当他三十岁时娶了有莘氏之女曰扶都作为妻子。在孔甲还未成为国君的时候,也就是戊申年的时候。商侯主癸娶扶都已经二十年了,直到她感到白气,怀孕了。在怀孕的月份中,她经历了一些异常,但最终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为履,字为天乙,即后来的成汤。天乙在孔甲二十年、戊辰年出生。他生来就聪明睿智、仁慈神明,喜欢礼乐,善于尽孝道、尊重长辈,无论内外都令人信服。今年是乙卯年,也就是夏桀执政的第十一年。天乙已经四十八岁了,而商侯主癸已经高龄九十七岁了。
商侯主癸因为被斥责而回国后,心情郁闷,忧虑国家。由于年纪已经很大,无法承受这样的忧虑压抑,于是他逐渐生病了。天乙日夜守在父亲的病床前,忧心忡忡,面色憔悴,减少了饮食,不再食用酒肉,时刻不离左右,全心全意地照顾着父亲的生活起居。天乙由于长时间的精神劳累,使得身体状况极度恶化,骨瘦如柴,却仍然没有丝毫的倦怠。这样持续了五年,商侯的病情终于好转了。天乙哭泣着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膝盖问道:“您有什么教导我的吗?”商侯振作精神,低声说道:“夏国已经非常危险了!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再过二三十年,情况会更糟。如果再出现像后羿、寒浞这样的暴君,百姓该怎么办呢?要不然就是有阪泉那样的事件发生,但我们不知道最终会怎样。我活着的时候没能明察这一切,现在全靠你了。虽然君主残暴,但作为臣子,我们应当顺从;君主虐待百姓,我们则要尽仁爱;君主喜欢谗言和佞臣,我们则要献上贤才和忠诚。我活着时没有别的事情,只是顺从大众。戴王缺乏远见和卓越的才干。我又安于现状,只顾自己。漫不经心,从未去寻求天下的圣贤豪杰来共同辅佐王室。现在王室已经破败不堪,恐怕非圣人无法挽回了。我听说有莘之地,有空桑之子,他神圣通达,贯穿三皇之运,明白五帝之道,是尧舜的辅佐之才。你应该尽力去请求他,推荐给夏王。或者,他会有挽回局势的方法吧!”商侯主癸说完这番话后,气竭而亡。天乙稽首流泪接过了父亲的遗志。商侯主癸寿至一百零一岁,去世的时间是夏桀执政的第十五年己未,也就是九月十七日。后人余季岳称赞他说:“啊,善良的人!上天坚定地保佑着他的真诚。他的心中所想,不仅仅关注自己,而是为了国家和君主。他不仅能忘记自身的劳累,而且心中对国家的忠诚更加光明。尽管国家几乎被烧毁,君主的志向却没有改变。百般罪责加于自身,万里之外仍心系王门。君主立于谁?子民仰望期待。他身居侯爵之位,却因病卧床。率领土地的百姓,身处幽静的山岩,仍然关心国家大局。仍然想着拯救百姓,更何况世间的恩德。我出生在这个世上,不能像尧舜那样君临天下,仁爱百姓。圣贤隐居在野,子民心怀感激。天下的生灵,全靠后人延续,啊,善良的人。”
商侯主癸去世后,天乙十分悲痛,多次哀恸痛哭,流泪不止。上大夫寿常前往夏都向夏桀报告商侯主癸的去世消息。而中大夫巫轶则前往与国各侯国宣告商侯主癸的逝世消息。下大夫旬范等人前来安慰天乙,并劝他适当进食。三天后,他才开始进少量的水。五天后,开始吃一些粗粝饭。天乙倚靠在庐中门的外面守丧。
第二年庚寅正月,寿常才返回。原来夏桀每天都与内外宠臣、妾氏畅饮欢聚,不再以国家大事为重。经过长时间的磕头请求,才得以被召见。但是按照例行规定,允许立嗣子,但没有授予正式的命令。
二月份,先侯和与国家有亲戚关系的人一起来到了这里。从远方而来的有夏阳氏、太康氏、斟灌氏、斟鄩氏、有虞氏、有莘氏等国家;而从近处而来的有有男氏、杞氏、缯氏、喜氏、冥氏、房伯弦子等国家。
先侯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和好感,一直深受各个侯国的推崇。虽然他在生前并没有什么响亮的名声,但是他真诚待人,赢得了人们的敬爱。在他去世后,人们仍然对他怀有缅怀之情。因此,无论贤愚远近,都纷纷前来参加他的葬礼。与他曾经共事的人也都前来参加。只有距离最近的邻国葛国的葛氏垠,对他的去世毫不理会,没有前来参加葬礼。寿常等人于是拥立天乙为继承商侯,率领诸侯在月圆之日,将先公主癸安葬在太丘山的南面。葬礼结束后,向各国诸侯致谢,然后各自散去。
寿常等人代理商国政务,而天乙则一直守灵守丧,进行相应的礼仪和仪式。一年后,他开始食用蔬菜和水果,并戴上冠帽。三年时间里,他不进入内室,不闻酒肉之香,不面对来宾,也不听取政务,默默地守丧三年。他最初因为悲伤而开始守丧,但是逐渐变得诚实而安静。最后,他经过长时间的守丧,洞察了很多事情,心意变得更加专注,真诚而凝聚,展现出了大圣人的德行,使得其声望更加显赫。守丧期满后,根据诸臣的请求,天乙前往庙宇,将商侯主癸的灵位升上去,并进行祭祀。随后派遣上大夫寿常前往夏王那里报告此事,等待夏王的指示后返回。然后向祖庙报告,接受了侯位,这已经是桀十九年的癸亥年正月某日了。天乙即位三天后,就下令准备驾车,与上大夫一同前往夏都,向夏王朝贺并宣告自己的即位之命。他一面命令大夫巫轶,带着弓箭、旗帜、币帛,接受辞命,前往有莘之地,寻求聘请贤人,急切地要实现父亲的志向。一面留下大夫旬范代理国政,与长子太丁一起监国。
夏桀自从商国先侯回国后,已经十二年没有巡游天下了。在这期间,他到处扰乱诸侯国,欺压百姓。夏桀在商国先侯回国后的第十六年返回都城,第十七年举行盛大的诸侯朝会,但仍然是那些淫乱、邪恶的人群。夏桀在外游历的五年间,经常携带歌童和舞女,随路作乐。他的生活方式和古代的帝王完全不同,对老百姓非常残酷。而各地侯国和大夫们,都投靠他并供应他,倍加讨好,使他的快乐更加无比。夏桀归都时,带着从各地收集来的声色物品进城。他并不是为了学习风俗、问政、修治、明刑,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享乐欲望。夏桀的赏罚生杀常常颠倒妄用,引起了天下人的嘲笑和非议。他的当权者也对他怨恶不满。夏桀这样四处巡游,不如不巡游。他回都城后,已经三四年了。五天不追求享乐,无时不赞美自己的圣明。他每天都在游宴、欢乐,每夜都在吹奏笙歌,真是无比快乐。然而,只有他自己和少数宠臣能够享受到这份快乐。而那些良臣善士和普通老百姓,则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和磨难。
履癸经常私下行动,行为没有规律,每次遇到民间男女和他们的儿女,只要不顺着他的意思,他就会用手提着人家,扭打着玩弄,像是在玩游戏一样。履癸还喜欢和一群宠幸的人一起审理诉讼案件,他们不按照公正公平的原则来判断,只根据个人的意愿。遇到喜欢的人,就放纵他们;遇到生气的人,就扭摔拉捏,甚至抛摔致死。履癸还经常发布强制劳役的命令,不分农户是否忙碌。他要求立刻完成,稍微耽搁就会杀人。即使迅速完成,如果稍微有不如意的地方,他还是会杀人。百姓原想做好事,原不想做坏事,但做坏事而死,做好事而死,不知何时应该做好事,何时应该做坏事,不知哪里可以安全,哪里是死地,不知可以安逸在白天,不知可以安全在夜晚,不知可以饱食,不知可以解困,不知可以安息。父母、兄弟、妻子都难以互相照顾。外面的人自己受苦,里面的人自己享乐,哪里还听说过这些事情?就算听说了,也不会顾及。
这时,商国的天乙国君前来朝见,而桀正在容台之上举行宴会。当他听说商国的新国君天乙继位才三天,就来朝见时。夏桀听后大笑着说:“他的父亲非常古板,儿子却想与时俱进。父亲傲慢自大,儿子却如此恭敬。连座位都没坐热,就来朝见本王。明天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子,如果是真的尊敬我,我就放过他。”赵良听到这话非常紧张,只能顺从地点头同意,但心里并不服气,打算找机会背地里来索取贿赂。这天晚上宴会结束,已经到了三更时分。赵良派儿子赵和到商馆去找商贾索取贿赂,以便明天好好对待他。当时商侯齐沐已经久候,正穿着朝服坐着等待天亮,恰好看到赵和前来。商侯没有东西可以应付,只有他祖父遗留下来的一块玉佩,以及大夫们平常佩戴的几枚硬币,便拿这些送给了赵和。
第二天是元月的望日,桀王要举行早朝,商侯天乙前往朝见。在朝见过程中,商侯礼仪严谨肃穆,容貌温和蔼,桀王也因此很喜欢他。桀王把商侯召到殿上,问他:“你的父亲有什么遗言吗?”商侯行礼并回答说:“我父亲只是说生不能报答主人的恩情,死后就交给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儿子了。”说着说着,他语带哽咽,泪水流了下来。桀王也被商侯的忠诚深深感动,便说道:“既然你如此忠诚顺从,我就赐你斧钺,让你成为中原的领袖,替我诛杀那些不听从我命令的人。但你不能执迷不悟,顽固地逆着我的意愿,批评我所做的事情。”商侯回答说:“我的父亲深受国家的恩惠,长期侍奉大王,每一尺每一寸都深切关心,所以只知愚忠,不懂得忌讳,自触天怒。而我则愚昧无知,对于国事疏于考虑,确实不敢承受君王的恩宠,也无法继承父亲的志向。”商侯再次拜谢辞让,但大王不答应,坚持要赐给他官职并让他回国去。赵良等人试图阻止,仍然劝说大王不要赐给商侯官职。桀王说:“我已经下令了!”于是没有听从赵良等的劝阻。第二天,商侯告别朝廷离开了。他往返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被桀王赐予了回国。但与此同时,中大夫巫轶已经提前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