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华宇回来了。
脸上还带着伤。
他老子的那辆吉普车车头还瘪进去了一块。
新市场最中央的一处大铁皮房子里,曹晓刚一群人都围着桌子。
鼻青脸肿的徐华宇一边在大口吃着东西一边在骂娘。
“要不是老子反应快,开着车子就跑,还真会被堵在那鬼地方。”
曹晓刚这帮公子哥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没想到邻省那帮孙子的吃相这么难看,居然出动了联防队来堵徐华宇。
这次不光是十三万的化肥款没了,就算徐华宇都差点被扣下来。
其中孙卫东一脸涨红,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因为邻省这条线,是他京城那边的朋友介绍的。
“先听听老孙朋友那边怎么说吧,”曹晓刚强压着怒气把一帮人都安抚住,“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老徐家里不是泥涅的,这里头肯定还有说头。”
张清明在一边只是听,这种事他是半点都插不上嘴,也不会去多嘴。
账面上的损失是曹晓刚这帮人的,与他关系不大。
徐华宇连夜开车逃回来,从昨天半夜一口气睡到现在,吃饱喝足后又生龙活虎起来。
张清明今天交付了一辆改好细节的卡车。
兴奋的徐华宇从自己的屋里拿出五万块扔给张清明,然后指着张清明让他离开自己的车。
很有后世头顶一块布的气势。
张清明刚在老陈饭馆吃过午饭,邻省的消息就从京城那头传了过来。
京城那头不知是哪位大少,在电话里气急败坏的先认了五万的赔偿,其余的款项也由他负责向邻省那帮人要。
在大少们的圈子里,这件事中被打脸最厉害的不是曹晓刚这边,而是居中介绍的这位。
按曹晓刚他们的话说,京城这位的脸都被邻省那帮孙子给打肿了。
而事情的缘由也被告知了过来。
邻省这帮人搞了一批东西在途经湘省的时候被扣了。
在扣车的几道手续里,就有徐华宇他爹这位省交通部门大佬的签字。
因为这批东西里有一批钨矿石。
而自从六年前南疆开打后,这种矿石的开采、运输、出售都被严令特管,出口份额更是卡得极严。
这也导致近几年国际上钨矿的价格一直在上涨。
张清明从孙卫东嘴里听说之后,也觉得邻省这帮人真是胆大包天,为了赚钱真是什么都敢伸手!
不用说,这批钨矿肯定不是从正规矿里出来的。
好在曹晓刚这帮人路子很广,下午又运了一车化肥出去,目的地是长江以北的鄂省。
用的还是徐华宇刚刚买下的改装卡车。
他告诉司机直接开到省城去领牌照,然后再改道北上。
鄂省那边的人大概也听说了曹晓刚这边的事,车子刚出发没多久,那边就说派了两个人专门过来送钱。
曹晓刚几个觉得鄂省的人很上道,准备在市里订了一桌。
这当然没张清明什么事,不过孙卫东从他这里买了几条“不对外流通的555”进口烟和几瓶洋酒。
说是要让鄂省那帮人好好见见世面。
只有曹晓刚几人知道张清明手里有不少国外的好东西,他们几人手里用的ZIppo打火机都是张清明随手送的。
和孙卫东这帮人打好关系自然是有好处的。
比如张清明现在在找人打扫卫生的地方,就是在孙卫东介绍下从武装部租赁下来的一间仓库。
这间仓库距离新市场不远,原来是民兵物资仓库。
后来因为市区扩建,为了附近小区的安全,里面的物资都转去了更远的地方,这里就空了下来。
两千四百平的巨大空间,月租只要一千块,张清明一口气交了一年。
投桃报李,张清明请了武装部介绍过来的十多个家属打扫卫生。
五块钱一个人,人人干的热火朝天,根本就没有什么偷奸耍滑混时间的情况出现。
几个大妈恨不得把玻璃都擦没了。
可惜武装部仓库窗户上的玻璃全是毛玻璃……。
下午三点提前收工,一帮子打扫卫生的人还恋恋不舍。
张清明锁好仓库大门还没走两步,就遇到了赶来的孙卫东。
孙卫东身后还跟着两个穿旧军装的人。
他也没和张清明客气,直接就开口问。
“张老弟,你仓库这边要不要门卫?”
张清明下意识扫了孙卫东身后的两个人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仓库门边的一处小平房。
武装部的租赁合同里确实把门卫室也奉送了,就是不知孙卫东想介绍的这两个人是什么来路。
孙卫东一点也不见外,直接指着身后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说。
“这个是李建国,”
又指着另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说。
“这个是周辉军。”
“两个都是从青藏线上下来的汽车兵。”
“我和曹哥他们本来想拉着他们两个跑运输的,但人家死活都不肯再跑长途了,只想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
“我们新市场刚开张的时候,这两位帮过不少忙,都是心思稳嘴巴紧的,老弟你可以放心用。”
张清明拉着孙卫东走到一边。
“孙哥,这从青藏线下来的汽车兵应该是很抢手的吧?难道就没一个正式单位?”
孙卫东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两个也是倒霉,转业回来身上还背着个处分,根本没单位要。”
听到这两人身上还背了个处分,张清明心里就有些不愿意。
不过别的错误都还好说,但有三个管不住的他都不会用。
管不住自己手的、管不住自己裤裆的和管不住自己圣母心的。
“他们两个也是倒霉,一次开车送补给上哨所陷在的风雪里。”
“晚上车子周围又围了一圈狼。”
“这些对于他们青藏线上的汽车兵来说都是常事。只不过那一次有些例外,几头在风雪里走失的牦牛也跑到了附近被狼群围住。”
“队伍上的人都知道,一头牦牛对一个牧民家庭是有多重要。”
孙卫东摇摇头看了两人一眼。
“两人下车抄起五六半对着狼群就是一顿突突。”
“狼群是被打散了,但冒着风雪来找牦牛的牧民也被一发流弹撂倒。”
“牧民虽然最后救了下来,但因为不知道是谁打出的子弹,所以两人平分了处分被转业。”
“这一年多时间,他们有一天没一天的。”
张清明压低了声音。
“孙哥,就你和曹哥他们的身家,难道还养两个人不起?”
孙卫东也为难的压低了声音。
“身上背着处分哪个单位都不想要,硬塞进去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做生意又不是那个料。”
“我家两个叔伯还在青藏线上干着,所以只要是我家插手的地方都不好安置他们。”
听到孙卫东这么说,张清明这才反应过来。
也对,在队伍里的时候被孙家人管,退伍了还被孙家养着,太犯忌讳了。
孙卫东又让张清明和这两人私下聊了几句,年纪大一点的李建国的一番话最终打动了张清明。
他们两个是新市场早期初建时就加入的司机,那时候严打还没开始,社会上的治安非常不好,想要稳住新市场和保证运输途径的曹晓刚他们没少做灰色边缘的事。
严打开始后李建国两人趁机想回去过安稳日子,虽然孙卫东答应了,但曹晓刚那帮人不放心,怕他们嘴不严。
最近孙卫东和曹晓刚才谈拢,把他们两个放在张清明这里。
在曹晓刚看来,他们在张清明这里做事不算完全脱离了新市场,李建国和周辉军也觉得与那帮大少远一点才能安心。
张清明其实本来就想找两个门卫。
“不过有一点要切记!我这里进货的时候你们两个就回家。”
“这边卸完货,你们就来上班!夜里每两个小时巡一圈。”
“一个月底薪三十块,奖金五十。干不干?”
两人急忙点头。
八十块一个月,相当于普通单位双职工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