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原本只是耕读之家,沈家大老爷沈弘文读书的年纪赶上了灾年,错过了读书的最佳时机,后来年景好了,二老爷沈弘武出生,沈弘文为了弟弟放弃了读书的机会,全家供沈弘武读书。
束修昂贵,笔墨纸砚的消耗也不是普通农户可以承受的,于是年纪轻轻的沈弘文为了供给弟弟读书做起了货郎。他大约命中带了财气,做一行赚一行,待二十多岁的时候,已经在京都开了几家布坊,声名鹊起,给弟弟捐了个七品的小官。
这么多年,沈家二房除了二老爷那点微薄的俸禄毫无进项,全靠大房养着,终究是将人心养大了。
沈庭川尤记得他刚到沈家的时候,钱氏爱占便宜了些,沈家二爷还是不错的,也有一些小心思,但对父亲十分尊重,感激父亲供养之恩。
只是随着沈家大房家产一日日丰厚起来,不知何时,连二老爷也变得沉默起来,开始默许自己的妻女儿子闹腾。
沈庭川自然知晓是什么事情,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善解人意的道:“沈家出了什么事吗?我怎么没收到消息?算了,为兄和你一起回去吧,许久未归家了。”
他也想回去看看情况,探一探大房的虚实,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和镇国公扯上关系的。
大房若真靠上了镇国公,以后的事情可就难办了!
想到沈寒月那张艳若桃李的脸,沈庭川一阵烦躁,原本想着利用她给二房铺路,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她攀上了镇国公。
早知道这张脸是个祸害,初显端倪的时候就该毁了它!
两人一路无话,催马疾驰到沈家门口分别,沈庭羽直接去了沈父的书房。
“见过父亲。”
沈庭羽躬身行礼。
沈父放下手中的账册:“你不在书院好好读书,怎么回来了?”
这个长子虽然是过继的,但是为人端方,敏而好学,对女儿也十分体贴爱护,他是打心眼里喜欢。
他错失了读书的机会,不希望儿子也有这样的遗憾,因此对他的学问十分看重。
“儿子回来晚了。”
沈庭羽垂着头,有些失落。
他觉得自己是个很失败的儿子,一直以来都是父亲和妹妹在鼓励他,养着他读书,而他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他甚至觉得自己和二房那些人一样,其实都是爬在大房身上吸血的蚂蟥。
沈父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南安王府的事情,他叹口气,示意沈庭羽坐下:“庭羽,南安王府即使败落也不是沈家或者你可以对抗的,不告诉你是为了不耽误你的学业。你无需愧疚,也无需有压力,只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功名,做个好官,便不枉费沈家栽培你一场。”
“我承认当初选择你确实是看重你读书的天赋,希望日后你有了出息能够看在往日情分上护住寒月,沈家是你的责任,但不是你的负累。南安王府之事发生时,你没有能力阻止,而不是有能力阻止视而不见,这不是沈家的错,也不是你的错,错在南安王府,不在你。”
“你安安心心读书,日后你站的高了,无需开口,沈家自然无人敢欺。莫要因为已经过去的事生了心魔,影响自己的未来。”
沈庭羽听的心里发酸,能被沈家这样的人家收养,是他的荣幸。
“可是,父亲……”
未出口的话,被推门进来的沈寒月打断,他只能将自己对二房的怀疑咽下去。
“父亲,哥,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她在门口站了有一阵子了,这么多年,父亲一直自欺欺人,没有拿到实际的证据,他是不愿意相信自己一手供养出来的弟弟,是一只狠毒的蛇蝎的。
何况,哥哥身份尴尬,闹起来说不定还要被二房反咬一口挑拨离间。
所以,她不能让哥哥将这话说出口,故意出言打断。
沈寒月一脸笑意从外面进来,微微挑眉傲娇的看向哥哥,伸出手:“我的礼物。”
在外她是沈家大小姐,需要端庄守礼,在父亲和哥哥面前,她可以做真正的沈寒月,可以有自己的小脾气。
沈庭羽看到妹妹娇俏的脸和跟往日如出一辙的笑意,心中松口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钏递过去:“这是在香山求的,不贵重,你不要嫌弃,戴着玩。”
沈寒月看着手中的檀木手钏,心中一阵发暖,香山因为有无相大师坐镇,手钏一串难求,瞧着不贵重,不知道求了多久才求来。
她直接将手钏戴到空着的左手上,右手微抬,露出一段纤白的皓腕和手腕上盈盈一抹翠绿。
沈父轻咦一声:“这翡翠镯子品相极好,如今市面上不多见了,你从哪里买的?”
沈寒月一愣,想起来自己还戴着顾卿给的镯子,忘了取下来了。
“这是顾卿给的,说是他祖母给未来孙媳妇的,让我收着。”
沈父闻言脸色先是一黑,想到他对女儿的看重,又好看了几分。
“即是他给你的,就好生戴着吧!”
女儿总是要出嫁的,不嫁给顾卿也要嫁给别人,出嫁从夫,能得未来夫君看重是好事。
沈寒月敷衍的点点头,决定回去一定要记得取下来,仔细放好,万一被她打碎了可赔不起。
赔得起镯子,赔不起心意!
“顾卿?”
沈庭羽疑惑。
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国公爷,他当然有所耳闻,只是这样的权臣,怎会跟沈家扯上关系?
他只知道南安王府的事情解决了,但是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解决的,因此也还不清楚沈家为什么和顾卿扯上渊源。
沈寒月不能告诉他们真相,只能拿着糊弄父亲的幌子糊弄哥哥,顺便岔开话题喊两人去用晚膳。
府中平日里都是在各自房中用膳的,今日沈庭羽回来,一家三口便直接在沈父的前厅用膳,谁都默契的没有提喊二房的人过来一起。
用过了饭,兄妹俩辞别了父亲,一起回去。
走在无人的庭廊上,沈寒月才开口:“寒月知道哥哥今日在书房想说什么,只是现在我们手里没有证据,还不是闹开的时候。”
沈庭羽惊讶:“妹妹知道这件事是二房……”
他惊讶妹妹的敏锐,又觉得她如此通透的人,连他都察觉的事情妹妹知道是理所当然的。
唯独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