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砚的反应很快,反正只有他看到了里面躺着的是谁,只要将人赶出去,是谁还不是他说了算。
狎妓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
东晋的规矩,官员是不许狎妓的,至少明面上众人都是不敢的。
私下里,管的并不严,甚至很多官员家中养的有歌女舞女充当私妓用以招待贵客,这些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
但如果里面的人真的是沈庭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发现躺在花魁床上,这辈子的仕途恐怕是彻底完了!
这样的场面,其他人也不太好意思留在这里,听到端砚的话,正要转身退出去,背后响起的熟悉声音却让在场众人都身形一震。
“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众学子回头,就见本该在花魁娘子床上人事不知的人,此刻活生生的站在众人身后。
一群人瞪大了眼,看了看床榻方向,又看了看沈庭羽。
两个沈庭羽?
踹门的狗腿面色剧变:“你怎么在这儿?”
沈庭羽惊讶:“那我应该在哪儿?”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了,真正的沈庭羽站在众人面前,那房中的人…?
大家要离开的步子如同生了根一样顿在原地。
沈庭羽问道:“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见大家面色古怪,迟迟无人应声,自己越过众人走了进去。
房中的端砚在听到沈庭羽声音的时候就知道完了,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带着昏睡中的少爷飞天遁地。
端砚站在帘子后进退两难,只能先帮主子将衣服穿好。
瞥见旁边身体白中透青的女子躯体,他手指有些颤抖。
沈庭羽倏然拉开了纱帐,虽然端砚及时扑在了沈庭川身上挡住了他的脸,但已经晚了,所有人都看到了,里面的人是沈庭川。
“怎么是庭川兄?”
刚才卖力吆喝,踹门进来的狗腿子看清里面的人后吓的倒退一步。
完了,别说奖赏,沈庭川醒来不弄死他都是老天开眼,列祖列宗保佑了!
“里面的人竟然是沈庭川?”
“那刚才为什么端砚口中一直喊着庭羽少爷,误导我们?”
有心直口快的人说出其中猫腻。
“嘘…沈家大房和二房的官司,咱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肯定是想要嫁祸给庭羽兄,没想到庭羽兄来的及时,当面拆穿了他们的计谋。”
沈庭羽此时无心去听外面的议论声,他有些惊骇的看向床上的女子,她……
“她好像…死了…”
他知道沈庭川要设计他,只以为他和柳莺莺合作毁掉他的前途而已,没想到他如此心狠手辣,要的是他的命!
柳莺莺和他远日无怨,今日无仇,应该不会用自己的性命来陷害他,很有可能也是被人算计了。可他昨晚着急出去闹出些动静弄到不在场证明,没有仔细查验,如果他再仔细看看,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他抿了抿唇,眼底弥漫起死死愧疚来。
沈庭羽的话像是冷水入了油锅,房中顷刻间沸腾起来。
众人一窝蜂一般凑上前来,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
柳莺莺只穿着一点点衣服,仅仅盖住隐秘处,可众人的重点都在她僵硬的不正常的四肢和青白发灰的肤色上,鼓囊囊的胸膛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很明显,她已经死了多时了。
“死人了!死人了!”
“报官!快去报官!”
这些学子们不管出身贵贱,读书人矜贵,都是家中受宠的孩子,头一次直面尸体,腿软的腿软,尖叫的尖叫,只有跟沈庭羽畅谈了一夜的学子一脸严肃的吩咐自己的书童立刻将画舫靠岸,报官。
事关学子,大理寺的人来的很快,整个画舫都被封禁,在场的所有学子都被带到了大理寺衙门。
大理寺卿高坐正堂,守门的丫头,端砚和已经被泼醒的沈庭川跪在堂前其余人在侧旁听。
惊堂木一响,台下皆惊。
“仵作已经验出柳莺莺死于马上风,沈庭川,你可认罪?”
沈庭川神色惊慌:“大人,冤枉啊,我是被人陷害的,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柳姑娘房中。”
“我是被人陷害的啊!”
大理寺卿面无表情,来这里的人,十个人里九个半都说自己是冤枉的。
“你既说自己是冤枉的,那是何人冤枉的你?有什么证据?”
沈庭川:“大人,我平日里与人为善,并不曾得罪人,猜不出是谁陷害我。”
他犹豫的看了沈庭羽一眼,又道“昨日我们在画舫上喝酒,请了柳姑娘献艺,后来,庭羽喝醉了,是我扶着他去休息,回去的路上突然被人打晕了,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先是说了自己与人为善,并未得罪其他人,又特意提起沈庭羽,将视线转移到沈庭羽身上。
沈家大房和二房的关系可意会而不可言传,沈庭川确实没有其他仇人,难道真是沈庭羽陷害沈庭川设的局?
毕竟早上他们进去动静闹的这么大,沈庭川都未曾清醒,最后还是一杯水泼醒的,这太不正常了。
学子们纷纷转头去看沈庭羽,倘若真是他设局,未免太过狠毒可怕了!
沈庭羽听他提到自己,脸上适时的露出几分惊讶和不解:“可是我昨日一直在一楼宴席上啊,只是去了一趟恭房,然后在甲板上坐了一夜,并未上过二楼。”
“何况我和柳姑娘从无交集,只在昨日宴席上和众人一同见过,怎么可能深夜入女子房中呢?”
端砚见沈庭羽不承认,主动开口作证:“大人,奴才可以作证,庭川少爷确实曾扶着庭羽少爷回房休息过,在那之后,庭川少爷就跟着一起失踪了。”
他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额头很快红肿一片,颇为情深意切。
端砚身侧的小丫头怯生生的开口道:“昨日,我一直守在小姐房门口,并不曾见有人进去过,这件事情有蹊跷啊大人!求大人为我们姑娘做主啊!”
她说着看了一眼沈庭羽,悲悲戚戚的哭起来。
跪在堂中的三人都没有直接开口说这事沈庭羽设计的,但话中矛头句句指向他。
昨晚一直和沈庭羽在一起的少年看这几人装腔作势,上前一步:“大人,我可以作证,沈庭羽昨晚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就在甲板角落里坐着,一直到船上闹将起来,才一起上了二楼。”
他指着地上的端砚道:“且这小厮早上在房中的时候就往沈庭羽身上泼过脏水,企图让沈庭羽为沈庭川顶罪,他的话,并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