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从沈府搬出去以后,迁居到了一处两进的小宅子里,一共也几间房子,他们四五个人找了几个时辰,愣是没找到夫人昨日丢失的香囊。
顾卿:“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凌云出去了,他才问小姑娘:“香囊上有可以象征你身份的东西吗?”
沈寒月点头:“用的料子是流光锦,上面绣了一个寒字。”
流光锦产量稀少,需娶蚕丝和苗疆一种蜘蛛的蛛丝按照比例混合捻成丝线,整个东晋一年不超过二十匹,其中十匹还要作为贡品送进宫。
沈父去年前往苗疆谈生意,从苗王处得了两匹,一匹给了她,一匹给了沈见月。
顾卿指节扣了扣桌面:“沈见月拿了你的贴身之物,肯定是要毁坏你的名节,这种事情 ,需要外男配合,我命人盯着二房,顺藤摸瓜找到那个男子就是了。”
他看向小姑娘:“你不用担心,这件事交给我。”
用顾卿对付二房是大材小用,沈寒月不怀疑顾卿的能力,压根就没有担心。
她名下铺子的账册送了新的来,吃过了饭,顾卿去上值,她在家看账册。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门房来报,说一个自称沈家三小姐的女子求见。
沈萤辉?
她来干什么?
虽然同住沈府,但她对这个怯怯弱弱的三妹妹印象并不深,大多数时候,她都垂着头战战兢兢的站在沈见月母女身后,像个不存在的透明人。
她拿一支书签夹进账册里:“请人进来吧。”
沈萤辉来的很快,她一向谨小慎微,穿着一身丫鬟衣服毫无违和感。
若不是身上的丫鬟服饰不太合身,短了一截,莲步轻移间露出的鞋面用的是上好的妆花缎,嵌着一圈米粒大小的珍珠,丝毫看不出她是个小姐。
进了门,她先是行了一礼,然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香囊。
“大姐姐,萤辉是偷溜出来的,不宜久留,我们长话短说。”
“这是二姐从您身上偷来的,她准备用这个毁了您的名节,被我掉包了。”
沈寒月现在对二房的人防备的紧,并不亲自去接她手中的香囊。
她指了指红木的桌面:“先放着吧。”
沈萤辉知道她对二房的防备,对她的态度不意外也不觉得羞辱和冒犯,听话的放在她指定的位置。
沈寒月抿了一口茶水:“你想要什么?”
无利不起早,没有利益驱使,她不必亲自来一趟,只需将这东西烧了,让人给她传个信儿就是了。
沈萤辉抬起眼眸,拘谨的搓了搓手:“萤辉想求大姐姐助我离开那个虎狼窝。”
在沈府的时候不愁吃喝,嫡母和姐姐只是拿她当出气筒,不曾在衣食用度上亏待她。
如今二房被赶出了沈府,她们不仅抢走了她多年积蓄,甚至已经开始谋划把她送到一个老男人床上给沈家二房铺路。
她已经苦了十多年,全靠着嫁人后逃出钱氏和沈见月的手掌心作为信念活着,现在唯一的信念也崩塌了。
她走投无路。
二房的人一直骂大姐姐牝鸡司晨,一个女子学着男子经商,有辱家门风范。
可大姐姐从来没有亏待过任何对她好的人,也是她现在唯一能试着相信的人。
沈寒月放下茶盏,女子生存不易,顾卿一个男子尚且可以体谅,她作为女子更加感同身受。
只是,沈家二房已经被赶出去,她不方便直接插手此事。
“你若能自己找机会从二房脱身,我可以安排你在京中立足。”
两房关系如此僵硬,大姐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看在她过往识趣的面子上了,沈萤辉并不失望,深深行了一礼。
“多谢大姐姐。”
沈萤辉来的快,去的也快。
等她走了,冬晴才仔细检查了香囊,没有被人动过手脚,确实是小姐丢失的那个。
多年来,三小姐任由二小姐欺辱打骂,以为是个软弱的,没想到是个狠角色。
冬晴有些担心:“小姐,三小姐会反咬二小姐一口,来日未必不会反咬我们一口。”
沈寒月摇头:“我没准备用她,等她出了二房,给她置办个宅子,立个女户,给一个铺子,能过成什么样子,全凭她自己。”
她大概可以猜到沈萤辉在二房的处境,女子嫁人如同二次投胎,没有娘家撑腰,所嫁非人只有死路一条。
她经历过被逼婚的无奈,所以她愿意看在沈萤辉是沈家血脉的份儿上给她一条活路,但她不会毫无底线的帮衬。
冬晴见小姐心中有数,放下心来,她就怕小姐心软,被人利用了。
“那这香囊…”
毕竟是二房经手过的东西,沈寒月心里膈应。
“拿出去烧了吧。”
等冬晴出去了,沈寒月按了按眉心。
新下来的葡萄已经开始酿制了,派去找瓷器匠人的人还没消息,事情再拖下去要耽误使用时间了。
午后,有人通过玲珑酒坊递了一封信进来。
沈寒月打开看了,是其余几个酒坊的联名信。
先是指责她不懂规矩,然后暗示她想要解决眼前危机,明日临江楼一见。
沈寒月嗤笑一声,将信扔在桌上。
顾卿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用晚膳。
他脱了官服挂好,换了家常的外衫:“沈家在找瓷器匠人?”
就算他不问,沈寒月今晚也是要提的:“是,玲珑酒坊生意好挡了京中另外几家酒坊的路,他们联合瓷器坊推了玲珑酒坊的单子。”
她将桌子上的信给顾卿看。
“那你明天去临江楼吗?”
一群老头子,有什么好去的?
沈寒月道:“不去,我准备让你帮忙给皇帝传个话,给我两个匠人。”
“我准备自己开一个瓷器坊,已经开始动工了。”
“我选了些聪明伶俐的孩子,让匠人教一教他们,当然,也不白学,所有流程按拜师算,这些孩子出师以后算是他们的徒弟,给他们养老送终。”
那些宫中的匠人们大多是奴籍出身,子女后代生生世世都只能为奴,因此许多有骨气的匠人是不愿意娶妻生子的。
宫里那种攀高踩低的地方,大多数年老的匠人们都晚景凄凉。
这两个匠人若是肯将一身本事教导给她的人,将来年老了,她可以帮忙求个恩典,把人接出宫来养老,她觉得这是双赢。
顾卿点头:“行,明日进宫去给你要人。”
酒坊又不是小姑娘一个人的,凭什么只有她焦头烂额,问皇帝要两个人怎么了?
说完了正事儿,顾卿手腕翻转变出来一支宝石簪子。
他努力回想着赵承钧给他示范的语气:“夫人~那个贵妃榻睡着一点也不舒服。”
顾卿认真的脸配着他矫揉造作的语气,让沈寒月下意识的抖了抖。
哪个天打雷劈的叫他这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