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月和顾卿对视一眼,抬步往回走。
原以为她在房中等候,没想到竟远远看到她带着侍女在院门口站着。
沈寒月正要训斥丫鬟怠慢了客人,不请人进去坐着。
结果,程萋萋看到他们过来,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她应是哭了许久,红肿着眼眶,泪流满面。
“卿表哥,你要为我哥哥做主啊!”
“他只是跟人争执了两句,那人就打断了他的右手,如今右手已经废了。他是明年要参加科举的人啊,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沈寒月被她扑过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多亏顾卿及时扶了一把她的后腰。
心中刚升起的那点怜悯,被她一番做派消磨的半点不剩。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这是什么意思?
沈寒月冷笑一声扫一眼周围。
她一路哭着过来,引来了不少小丫头,此时见她哭的凄厉,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的对着她和顾卿指指点点。
准备强行逼迫顾卿出手?
看来她的喜欢,虚假的很呢!
真喜欢顾卿,怎么舍得将他架在火上烤。
沈寒月垂下眼睛,淡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
“国公爷既不是太医,也不是大理寺,表妹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程家公子是国公爷打的呢。”
程萋萋哭声一顿,不理会跟她说话的沈寒月,可怜兮兮的抬起下巴,露出秀美的脸庞,泪眼朦胧的看着顾卿。
“萋萋不是这个意思…萋萋只是希望表哥能给哥哥做主。”
“表哥,大哥也是和您有血脉亲缘的弟弟,您就看在我们两家多年情分上,抬抬手帮一帮大哥吧!”
“他一个读书人,手就是命根子啊,若不让他消了心头恨意,余生都要在痛苦中苟活。”
顾卿冷漠的扫了她一眼:“表妹若是找不到大理寺的大门,可以让凌云带你走一遭,跪在门口哭像什么样子?”
凌云听到召唤出列:“表小姐,属下可以带您去大理寺门口。”
程萋萋一噎。
她哥哥如果占理,程家早就打上门去了,背后有国公府撑腰,哪个家族不给几分面子?
可这件事,是她哥哥输了不认账,又打人在先,后坊街的人皆可作证,闹上公堂也是程家没理。
换做家中其他子弟也就罢了,偏大哥是族中读书最有天分的一个,被视为程家的未来,就这样被人毁了,让程家人如何甘心?
哪怕大哥的手已经无法挽回,程家也要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消解他们的心头之恨。
事发之后,姑母派人来请,爷爷也亲自到国公府拜访,卿表哥都避而不见。
她实在想不到其他法子了,才出此下策的。
她狠下心,膝行几步,想要去抱顾卿的腿,被他退后两步躲开。
难堪的表情一闪而过,很快又换上柔弱模样,重重的朝着地上磕去,口中高喊着。
“求表哥给程家做主!”
她磕的用力,再抬头额头已经红了一片,配着红红的眼圈,看的周围丫头们一阵惊呼。
“表小姐好可怜啊!”
“就是,都是一家人,国公爷也太狠心了,怎么也不出手帮一帮。”
“听说老夫人和程老爷子都来过了,国公爷见都没见呢。”
夏雪等她磕完一个响头,才懵懵懂懂的察觉到,这女人是在为难国公爷和小姐。
国公爷虽然霸占小姐的时间久了点,但是对小姐还挺好的。
她不喜欢是她的事儿,梧桐院的人要是被外人给欺负了,她夏雪以后还怎么在国公府里混?
她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给她点颜色瞧瞧。
拎小鸡仔一样把人揪起来,张口就是一顿输出。
“没听到我们小姐说吗?国公爷不是看病的先生,也不是断案的官老爷!让你去衙门找官老爷做主!”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小姐说过,每个人有每个人要做的事儿,比如我是梧桐院的大丫头,只能管梧桐院的小丫头们,不能管延年堂的小丫头。”
“同样的,国公爷不是断案的官老爷,你求错人,他管不了这事儿,这叫什么越什么代庖…”
夏雪挠了挠头,记不清了,摆摆手继续说道:“反正管了就是不对的!你跪在这里不是来求人帮你的,是来给国公爷和我家小姐添堵的吧?”
“跟你这人说话真是费劲儿!”
夏雪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作为国公夫人的贴身婢女,国公府不少下人都认识她,对她的智力多多少少有些猜测。
因此,大家都没有计较她说话太过难听直白,只关注了其中的重点。
程家有冤屈为什么不去大理寺?
程家不算什么权贵之家,但背靠着镇国公府,遇到冤情,大理寺卿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也不会偏袒行凶者。
然而程家不仅不去大理寺,反而轮番上阵求见国公爷,可见这事儿另有隐情。
而且,表小姐这样声势浩大的在梧桐院门口闹这么一出,其实是在变相的逼迫国公爷出手。
她们这些人,都被利用了!
程家不去大理寺肯定有猫腻。
上次沈家出事,国公爷亲自带着夫人对簿公堂为沈家做主。
这次国公爷不出手定然有他的理由。
表小姐是在牵着她们的鼻子走,利用她们的好奇心和同情心,逼国公爷为了声名和面子违背自己的意愿甚至律法帮程家做事。
好歹毒的女子!
瞧着温柔又面善的,没想到是这种人!
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不知不觉的得罪了国公爷和夫人,丫头们心里也动了气。
“表小姐,夏雪姑娘说的对,您去大理寺吧。”
“是啊,大理寺门口的鸣冤鼓比您的哭声响亮多了。”
“可不是嘛!您跪在这里哭嚎多扰国公爷和夫人清净啊!幸好夫人脾气好,温柔体贴,还给您指条明路。”
刚才面对顾卿的时候,她们事不关己,且心中忌讳他的地位,不敢太过分。
现在发觉自己被程萋萋玩弄在股掌之间,她本身就是个寄居的小姐,又立身不正,下口自然重了些。
程萋萋听着周围人的讽刺,眼角余光瞥见人群中一个人给她使了个眼色。
身形晃了晃,眼睛一闭就要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