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梁柱也没回去,金乐见他整理着大包小包,知道里面装的都是食物。
这些剩余食物,食堂倒是挺人性,愿意让城外学生带走。这早就是惯例,不过金乐却从来没了解过这方面,倒是梁柱第一周就打听到了。果然每个人只对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有敏感性,梁柱第一周找到了食物来源,黄元第一周找到了黑市。金乐呢,现在进了学生会。
“这周怎么样?”
闲着无聊,跟梁柱讨论讨论学习。
“还不错。我们班的那些小崽子全被我打服了。”
这小子!
每个班的情况都差不多,城里学生排挤,歧视城外学生,在城外学生展露出碾压他们的天赋之后,城里学生中的优秀者就联合起来打压。
金乐靠一张b级召唤卡吓唬住了甲子6班的同学,梁柱则是直接打服,可大多数班级,其实还是城里学生占优,张颂哪个班,城外学生就被欺负的很惨。黄元的班呢,虽然也被压倒了,但黄元本人从来都是打不过就加入,不,他是打都不打,先想办法加入。
“金乐。你觉得魏校长真的是坏人吗?”
卡师大学的校长,一个跟普通学生几乎不会有交集的人物,却因刘能临死前的一句话,在梁柱心里埋下了深深的伤痕,每当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提这个问题。
“闭嘴。说过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怎么又提?”
“我还是不信。”
果然是小孩子喜欢分对错,分好坏。金乐几乎都要把这件事忘记了。
说起魏校长这个人,以前的金乐大概也跟梁柱一样,充满敬仰,感恩等情绪。原因很简单,正是魏校长开启了卡师大学在城外招生的先河,四个城外卡牌学校,也是魏校长一手推动组建的。
但现在的金乐则对这个人感觉复杂,甚至隐隐抵触。因为在卡牌学校上学的时候,学校里到处都挂着魏校长的画像,每天上课第一件事,就是大家一起朝魏校长鞠躬感谢。这些记忆留在金乐脑子里,让他很难不产生反感,这是毫不掩饰的洗脑啊!
仅此而已的话,金乐对魏校长也只是敬谢不敏,既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感恩,也不会产生仇视,甚至还是抱持正向态度,毕竟事实上,魏校长为城外提供了一条向上的通道。
可刘能那件事让金乐对魏校长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迷惑,这个魏校长一边让城外学生感恩他,甚至崇拜他,一边又暗中支持组建同乡会欺凌这些学生,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个校长有什么图谋。如果不是见过钟家的财力,他甚至会‘没见过世面’的猜测魏校长是通过同乡会搜刮学生的卡牌资源。可作为校长,他应该是不缺卡牌的,犯不着用这种下作手段。
只是普通学生,还是城外学生,跟一校之长之间的距离太远了,从入校到现在,他就没见过校长。所以金乐也就没太关心这件事,反倒是梁柱始终耿耿于怀,无法接受。
“不管你信不信,以后都不能提,知道吗?”
金乐交代。
这件事背后,牵扯着三条人命。
梁柱道:“我知道。上周学校还派人去我家查了情况,被我打发过去了。”
“怎么查的?”
“就问一些问题,问什么时候见过刘能。我糊弄了一下,他们也没疑心。”
学校失踪了三个学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而且还是同乡会的人,背后疑似站着校长这样的大人物。不过金乐既然敢动手,就是笃定他们查不出什么。城外是法外之地,死个把人再正常不过。更何况那个刘能,要不是跑去杀梁柱,平时都很少出城,学校要怀疑,也最先怀疑他死在了城里某个地方。
调查梁柱不过是寻找到了一些踪迹,知道刘能之前跟梁柱起过冲突。但梁柱身上的疑点绝对不是最大的,因为刘能当了这么多年同乡会长,得罪的同学多了去了,最值得怀疑的永远是高年级学生。比如江大户的儿子,那个在学校里名声响亮的双A学生,天之骄子,他当初可是差点把刘能打废了。
梁柱不管怎么说,都只有十岁,刘能失踪前,他甚至刚刚激活第一张卡牌,这样的人,谁会怀疑他。
怀疑不到梁柱头上,就不可能找到金乐头上。任谁想破脑子,也不会猜到金乐会是杀人凶手,就是刘能自己都想不到他会死在金乐手上。
“这件事到此为止,跟谁也不要说,包括我。这件事直接忘掉吧。”
“嗯。”
两人聊着天,直到困倦,先后睡觉。
刚睡着,被人惊醒,深夜竟然有人开门进来。
“谁!”
“我——是我啊。”
“谁?”
听声音有点熟悉。
“是黄元。”
梁柱也醒了。
金乐反应过来,声音确实像,有点大舌头。
爬下床,果然是黄元。
“你喝酒了?”
一身酒气,醉醺醺的。
“喝了,一点。我没醉,我还能喝。”
金乐将他放在床上,结果他还要挣扎着起来,按倒,爬起来。
“你跟谁喝的?”
“班上的同学,我去他家了。他家真小!”
“他爸真能喝。”
这小子已经混进了城里学生的圈子,交了不少好朋友。
“行了,早点睡。”
安顿好黄元,金乐爬上床睡觉,刚睡着,又被他吵醒,他拍打着床边。
“你怎么没回家?”
“你不也没回家。”
“我这几周都没回去。上周,还去了你们街上,没时间去你家。姐姐——”
说着又栽倒回床上,这次弄的金乐睡不着了。
辗转反侧,半个小时都没睡着后,下铺的黄元却打起了呼噜。金乐爬下床,一巴掌将对方呼醒。
“啊!”
黄元醒来后,似乎酒醒了。
“咦,我回来了?”
他发出疑问。
“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金乐拉起对方。
黄元迷茫道:“这大半夜的,我为什么要清醒啊?”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推搡着黄元送出宿舍,对方去宿舍楼中部的水房洗了脸,彻底清醒了。
“你说你上周去街区了?”
金乐接上之前的话题。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你去街区干嘛?”
这小子打金乐姐姐的主意,让金乐不得不防着点。
“去拉关系啊。黄强老哥带我见了不少人,三个所长我都见过了。那个工务所的所长对我想扩建街区很感兴趣。”
“这是好事啊。工务所的人懂这个。”
街区三大所,治安所管治安,税务所负责收税,工务所负责维护街区基础设施,这三个实际管理部门权力很大。金乐老爸一辈子都想谋取一个所长职务,可惜能力比野心更大,所长谋不到,让他去当治安队长他还看不上。
黄元叹道:“好什么啊。我花了两周调研,才发现三大所根本就管不了这件事。”
金乐倒是意外起来,他生在街区,长在街区,从小就知道三大所是街区的主人,至少算是管家。
黄元道:“上面不是还有一个百人团。”
“确实有一个百人团,不过他们平时不太管事啊。”
街区的百人团,是一个特殊身份,由每年纳税最多的一百个人组成。三大所的所长,都是百人团任命的。百人团还控制着一个类似法庭的部门,名叫讲理堂,没有具体单位,发生冲突双方被百人团约上在茶楼或者酒楼说和,名曰讲理,类似摆茶这样的江湖手段。
黄元道:“不是不管事,是管不了。什么事一百个人商量,也就不会有结果了。他们办事不行,但坏事可行的很。”
确实如此,众口难调,任何事情都很难让一百个人同时满意。
金乐道:“也不需要全部人都同意啊,我记得是三分之二吧。”
“三分之二也有七十多人,哪能那么容易说服。他们不同意,工务所就不能出工帮我们修建新的街道,治安所就不能出人帮我们清理窝棚。”
金乐道:“我早说了这件事做不成,你还不信。这下信了吧,收心吧,好好上学。”
之前金乐觉得做不成,倒没有直观的认识,而是一个常识,街区不是没想过扩建,毕竟街区容量有限,别看窝棚区的人对街区有仇恨,只要有机会,谁都想搬进来。两条十二公里长的街道,原始住户只有一千多人,如今至少居住着上万户人家,早就超载了。有的是聪明人想干这件事,最后都无疾而终。
“不,越难,越挣钱。”
“你还不死心?”
“我爸爸告诉我这世界上没有办不成的事儿。不管他是百人团还是千人团,我肯定能突破障碍。我们东门镇上当权的,也不过十个人,叫做十老,你们怎么那么多人。跟我讲讲这百人团是怎么回事吧?”
“这说起来就长了,还得从我太爷爷建街区说起。早年南门镇上也就少数人掌权,具体有多少我不太清楚,大概也就十来个吧,不是大家族的族长,就是大帮会的老大,或者是一把刀能从第一街砍刀第二街的猛人。当时很乱,谁当镇长就这十几个人说了算。我太爷爷要建街区,说服了这些人支持,因此当了镇长。当时为了筹钱,就立下了规矩,谁能拿出钱来,就给谁权力,最后一大批有钱人提供了资金,成立了这个百人团。”
黄元点点头:“我说呢,难怪有这么一大批人。我们镇上的十老也叫十大乡老、族老,平时也就是给人平事,说和,跟百人团一样。不过十个人要好办多了,十家还沾亲带故,其实只要说服一两家,就能办大事。我们十老是宋齐梁陈四家族,粮木鱼三行会,红雾猎人,拾荒者,还有一家商会,总共十家。四家族是四个大家族,世代联姻,同气连枝,红雾猎人和拾荒者是亡命徒,一个鼻孔出气,粮木鱼三行会从业者众多,我家是粮会行会长,商会是和稀泥的。我要在东门镇办事,只要说服四家族支持,往往就够了。同样的道理,百人团应该也有派系吧?”
金乐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都是街上做生意的,比如开银行的江大户家,开酒楼的常百味家。”
“没有帮会?”
“那倒没有。帮会主要在窝棚区横行。建街区时候,好像是有一些帮会也在百人团里,后来打了一仗,帮会被赶走了。”
黄元眼睛一亮:“那就好办了。其实我更喜欢跟生意人打交道,他们只认钱。那些亡命徒喜欢动刀子,不太好好说话。”
“你随便折腾吧,有点困了,睡觉睡觉。”
金乐说着爬上床。
这时候黄元又睡不着了,追着趴在他的床边:“别啊,我刚说到兴头上。”
“你说吧,我听着。”
“我决定了,我要拉一批有能量的百人团入伙,没人会跟钱过不去。这样就成功了一大半,然后——哎,你怎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