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薛守拙的提议,薛文堂自然是想也不想,全部照做。
当他在大堂上一字不差地重复了薛守拙交代的做法之后,郑彦中兴奋地用扇子敲敲桌子。
“好主意好主意,多会说的嘴,都不如会演戏的鬼,真是来了洪县见识了京城里面没见过的大热闹,有趣有趣。这样吧,夜半三更鬼出没前把曹振鹏和玉衡子大师带到坟山上,鸡鸣的时候再放下来。曹四平及家人天亮后可以去看看这两人跟鬼聊的怎么样,白天也可去曹振鹏家门口等着,亲眼见证见证显灵的大稀奇。”
曹四平听了,拱拱手。
“郑大人说的是,我们自然要使劲去瞧着。”
刘主簿慢条斯理开口:
“半夜他二人若是跑了便麻烦了,不如将两个人绑在一起,手并手,脚并脚,这样就无从跑起了。”
“刘主簿不愧是老成之人,想得很是周到。”
薛文堂点头称是。
曹振方急得浑身都要冒烟了。
“大人,既然明知这个孙玉衡是个骗子,哪里会有什么显灵的事情,大人,小人愿意劝服曹振鹏尽早归还坟地,只求大人……”
曹四平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说着:
“你和曹振鹏不过是堂兄弟,就是亲兄弟,说话也不一定听不听呢,是吧,武举人。”
听着这明显的阴阳怪气,曹振方也不敢搭话。
薛文堂一拍惊堂木。
“本官审议已决,武举人不必多虑,今晚曹振鹏就是见鬼,也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不会对其不利,退堂。”
刚过中元节不久,天气还比较热,所以虽然坟地冷飕飕,可是也不至于把人冻着了。
不过,曹振鹏和孙玉衡几乎是一夜没睡。
二人被绑得十分紧密,但是彼此无话。
只有牙齿在嘴里咯咯咯咯打架的声音,互相清晰可闻。
坟地里面的蚊虫比较多,把他俩咬得不行。
夜深了实在困得受不了,刚要眯眯眼睛,忽然一阵猫叫,吓得两个人同频率抖了起来。
终于等到天微微有些亮了,二人听到一声鸡叫,忽然卸了力,眼皮一下子松了,恍惚间要睡去。
这时候衙役和曹四平家的人赶了过来。
“怎么样啊?见到老爷子没,今天你们家会不会半空掉金元宝下来啊?”
就这样,在冷嘲热讽之中,曹振鹏被打发回家,孙玉衡被押回县衙。
曹四平家的人跟着曹振鹏,等他进了家门,这些人也不走,就坐在他家门口,谁路过有愿意听的,就跟人家讲讲县令大人的判罚。
渐渐地,曹振鹏家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有好事儿的人大声喊:
“曹老爷子到底显没显灵啊?”
“曹振鹏家里现在下铜钱雨呢,两口子拿盆接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或许是众人笑得声音太大了,曹振鹏有些受不了。
他跑出来挥着拳头:
“你们都活得不耐烦了是怎么着,在我家门口嚷嚷什么?!”
可是大家都不怕他。
“曹振鹏,今天晚上还和大师去坟地里吗?大师见到你爹没有啊?”
“曹振鹏,那大师神通广大,是不是阎王爷都请你们俩喝酒啊?”
“曹振鹏,你们家啥时候能富贵一下,让我们开开眼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振鹏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一天过去,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衙役上门,还请曹振鹏再去坟山上待一宿。
曹振鹏耷拉着脑袋,又和孙玉衡绑在一起,扔在自家老爹碑前面。
绑着绑着,他实在太困了。
一闭眼睛,看到自己爹怒气冲冲:
“不孝之子,快把我挪回原来的地方,我现在每天都被这个山上的鬼笑话!”
曹振鹏一激灵,忍不住喊了一声:
“爹!”
这一喊,把孙玉衡吓坏了。
什么,那老头的鬼魂真出来了?
“啊啊啊啊,我错了,放我走吧,我再也不骗人了!鬼呀,救命呀,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喊着喊着,尿了裤子。
曹振鹏和他绑在一起,也被喷到了。
他心里一阵恶心。
“你这个混账,我饶不了你!”
“谁让你不长人脑子,什么话都信,要怨就怨你自己吧!”
两个人直着脖子对骂了一晚上。
天一亮,曹四平家的人一上来,曹振鹏几乎是带着哭腔说:
“我把我爹挪回去,坟地还给你们了,别让我再遭这份罪了。”
就这样,曹振鹏的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儿子又刨出来一回,灰头土脸地埋回原地。
邻居们看了一回大乐子,觉得这事儿茶余饭后够说一年的。
曹振鹏的老婆指着他鼻子骂:
“跟你这倒霉玩意当两口子,难不成前世我也偷了人家的坟?还不如让你休了,我回娘家去。”
曹振鹏这回再也不敢伸巴掌了,人瘫在那里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