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薛守拙的提议,薛文堂安排人在谢家村和李家村走访一番,然后召集两村之人:
“谢家村和李家村积怨颇深,本官已经从谢秀才那里知晓大概,本来是下决心一定和平调解,争取化干戈为玉帛。可惜谢秀才出门的功夫,李家村人擅自挑事,酿成惨祸。本官不欲各打五十大板,然而实情如此。
李家村久久仗势欺人,方惹来如今之祸。李老酒鬼酒后乱说,李家村人竟然以为谢秀才去世,幸灾乐祸,又生出欺压之心,后被攻击也是咎由自取。
谢家村本来是苦主,却任由一时之怒占据心头,持械攻击李家村人。双方各有各的错处,本官也只能据此断事,并无偏颇。
谢家村人趁其不备偷袭,致使李家村人伤亡惨重。李家村人反击,谢家村几名带头之人也悉数伤亡。你来我往,行凶者已经或死或重伤,并无能安然而退之人,
罪魁祸首都已经自食后果,本官也仁慈,不愿意两村血流成河之后再施刑审问,徒增伤亡,所以从宽处置。只是李家村村长作为一村之首,不施仁德,导致祸患,所以判绞监候。谢家村村长贪生怕死,不敢阻拦,打一百大板撤去村长之职。
水闸控制权问题已经解决,以后两村不可再生事端。李秀才本来提议建水坝是造福乡里,却不管邻村死活,枉读圣贤书,三年不许科考。”
出乎薛守拙的意料,本以为死了人的村民家会有不服。
可是没想到两村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说县令大人慈悲,以后再也不敢斗殴了,一定安安分分过日子。
系统:“拙子,和稀泥也是一种大本事,这世上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
薛守拙的三观狠狠受到了一次冲击。
系统叹了一口气:
“拙子,你想没想过,这是古代,不像现代,家里待不下去,可以去别的地方租房子,去别的地方打工。对于谢家村和李家村来说,那是他们世世代代的家,除非有特别的机会,他们哪里都去不了。”
薛守拙点头:
“这个我明白。”
“所以,他们需要有人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查得那么清楚,知道是谁杀了自己的亲人,报不报仇,结不结怨?难道世世代代生活在仇人身边,没有办法搬走,没有办法离开,枕着仇恨过一辈子?”
薛守拙恍然大悟,继而沉默了。
原来是自己想当然。
为了生存下去,谢家村和李家村人都知道,不放下仇恨共生是不行的。
谁杀了谁,这件事情应该模糊下去,这样给自己一个借口不去追究,才能放下来过日子。
“统子,你说的对,是我太天真。”
原来自己以为的公平正义对于两村村民来说,真的没有什么好处,也不符合人家的生存哲学。
“薛大人这么处理,上司也会称赞的。”
薛文堂和薛守拙启程,拉着郎中一起回县城。
谢家村和李家村的惨案也传了出来,整个洪县也都议论纷纷。
薛文堂的处理结果渐渐也被人传开。
“薛大人好仁德啊。”
“是啊是啊,薛大人真是爱民如子。”
“薛大人真是公正的好官。”
“这么大的仇恨薛大人给化解了,真是厉害啊。”
“听说大师爷也跟着去了。”
“怪不得怪不得,大师爷真是高人。”
薛守拙这时却陷入了沉思。
“怎么啦,闷闷不乐。人家都说你是高人呢,还不高兴。高人都对自己要求高。长得不高,可是心气相当高。”
郑彦中看薛守拙不开心,又来逗她。
“唉,我觉得自己好笨好笨,怎么办呢?”
“你看,高人对自己的要求比泰山还高,你要是笨,我们就是痴愚呆傻,还让不让人活了。”
“去去去,你个大贫嘴子。”
系统见薛守拙很失落,认真跟她说:
“师爷有四救四不救,你知道吗?”
“不知道。”
“救官不救民,救生不救死,救大不救小,救旧不救新。不过这四句不是什么好话,我不希望你按照这个当师爷,那样辅佐不出来好官。可是,这里面的道理却必须懂得。”
“有什么道理?”
“说白了,就是趋利避害。你可以不趋利避害,但是不能阻止别人想趋利避害。只有很少的人才能完全按照规则做事,师爷有的时候就是帮当官之人寻找各种变通的。说白了,要好好掌握生存法则。”
“其实我有点儿明白统子你的意思了,可是我和爹的心眼子数量恐怕没那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