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继帝下令,把春樱活着从东宫带出来。
找机会,活着,悄悄地,把人送还给——
肖家。
“人不能死了,一定得活着。告诉肖家人, 她必须活着。”
永继帝淡淡地说。
上次死了一个小太监,并没有让太子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沉迷于别人特意送给他的温柔乡。
永继帝打心眼里看不上自己儿子的品味。
他喜欢邹贵妃。
邹贵妃漂亮,并且心眼子多着呢。
比如她对美貌的薛嫔多抬举,不嫉妒薛嫔分宠爱,薛嫔怀孕了还特别照顾。
永继帝管后宫管得固若金汤。
妃嫔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宫斗,可真是捡大粪弯腰,找屎(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后宫是王土中的王土。
饶是这样,其实每隔一段时间,还是有出幺蛾子的人。
像是官贵出身的,瞧不起平民出身的。
平民出身的,一起挤兑官贵出身的。
永继帝的措施就是,奖惩公开透明,赏赐一视同仁。
唯一能获得巨大赏赐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生孩子。
贯彻到底,不改变。
而他自己也尽量做到雨露均沾,平均分配播种时间。
到最后妃嫔们关起门来天天琢磨生孩子的秘方,生怕被人知道。
唯一的区别对待,就是邹贵妃。
邹贵妃流产了四次,可是永继帝仍然对她珍重爱护,不知道他俩算不算真爱,二人之间存不存在所谓的爱情。
不管怎么说,皇上对邹贵妃很好。
永继帝喜欢邹贵妃,因为她心眼多,聪明,跟她说话不累。
当年流产第四个孩子的时候,连永继帝都想破例一把,不上朝了,陪她两天。
“皇上,妾身的微贱之躯,当不得皇上如此垂怜。”
永继帝去上朝了,偏偏大臣们上奏一堆紧要事情。
然后又连续几天没入后宫,忙于处理政务。
邹贵妃自己默默调理身体,不吵不闹,太医开什么补药喝什么,大口大口吃饭。
不长时间又光彩照人,多聪明的女人。
虽说她再也生不出孩子了,可是永继帝就是喜欢她。
“我的儿子,不是跟没有廉耻的女人睡觉,就是在太监宫女身上找安慰,姚祖荫的女儿至少有美貌,那个叫春樱的女人,脸平淡得像泡了一百回的茶叶水,最可恨的是,最让他念念不忘的人是个太监!他不想想自己身为太子应该有的威严和尊荣,为失去对一个男人屁股的统治权而伤心不已!”
不得不说,永继帝吐槽起自己的儿子真是尖酸刻薄。
肖家人把春樱好生看管起来,好吃好喝,好好养着。
既然皇上让她活着,那必须得让人家活好。
春樱也挺意外,自己是培养出来做死士的,用完就扔的货,现在还养起来了。
“父亲,皇上恐怕已经知道我们的所做所为,下一步怎么办?”
肖世子问自己的爹武威侯。
“怎么办?当然是,听天由命。”
“父亲!我们……”
武威侯打断了儿子的话。
“听天由命吧,已经都在明面上了。实际上,按照计划,也该走到明面了。皇上不是一般的皇上,他很英明,很厉害,但是只要是人,总有自己的好恶,这个改变不了。咱们的皇上喜欢聪明人,喜欢看人争斗,喜欢看聪明人在争斗中胜出。他就用这种方法,让内阁的狐狸们挖空心思显摆自己的聪明,皇上坐收渔翁之利。
如今他想看太子和齐王斗。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但他不希望别人插手这场争斗。我们放手吧,看看太子从现在起会不会聪明一些。如果他聪明不起来,那么,就不怨我们了。这也在计划之内。”
春樱不见了,太子嚎啕大哭。
“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太子痛苦地倒地不起。
那是他的港湾,是他的心灵寄托,怎么忽然之间人就没了?
张大监走了过来:
“太子,春樱蛊惑您,诱使您对圣上不满,这是大罪。如今只是把她赶走了,并没有把她怎么样,就是回老家了。您应该刻苦用功,去皇上那里请罪,然后求着皇上赶紧给您大婚,这才是真格的。”
太子起身一脚把张大监踢飞了。
这是从他出生就在他身边伺候的人。
这一脚踢到了心口窝。
张大监昏了过去,旁边的小太监要来扶。
“不许管他,死了扔出去,没死让老东西自己爬起来。”
过了一会儿,张大监自己爬起来,捂着胸口吩咐下面人看好太子,别出什么事情。
常公公把这件事报告给永继帝。
“作为普通父亲,家里有这么个儿子,以后给他留一些田产,让他有口饭吃,有个媳妇,平平庸庸活一辈子,是可以的。但朕是天子。他,是太子。儿子呀……”
永继帝的眼底涌出一丝泪意,又压了回去。
“传朕的旨意,命薛文堂为巡按御史,加封为四品,代朕巡查淮北地方,赐尚方剑,可酌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