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继帝的赏赐很丰厚。
这次去淮北的人,包括邱阿四都得了赏银。
薛文堂不想当三品副都御史的原因之一,就是考虑到薛守拙。
皇上知道薛文堂有个师爷,但是不知道这个师爷就是薛小姐。
这算不算欺君之罪呢?
小说电视里面提到欺君之罪,令人胆战心惊。
实际上【欺君之罪】这个词特别难定义。
到底怎么才算欺君,做皇上的是不是只因为一点谎言就要诛别人九族?
很难说。
包括这次的赏赐,皇上只说随行诸人均厚赏。
他也没指名道姓说赏给薛文堂师爷某某。
如果是这样,薛文堂还得跳出来解释一下,这不是我师爷,是我女儿。
所以含糊一下,就过去了。
但总这么掩人耳目也不是办法。
薛文堂十分想外任。
天高皇帝远,做几年官,退休回家,当个员外,乐呵呵。
如果是当学政,时间长了,甚至用不着薛守拙给他出什么主意。
学政可没有那么多杂事。
女儿就自由了。
比起女儿的幸福和人身安全,薛文堂觉得当大官也没什么意思。
薛守拙心里却不那么想了。
她出去这一趟,特别矛盾。
自己和爹究竟应该继续低调处事、明哲保身,还是为民请命?
最初绑定师爷系统,也不过是想着帮自己爹把七品官当明白罢了。
当然,也想着做个好官,让老百姓满意。
说实在的,那时候觉得对付一个贡生韩德彰,都精疲力尽的。
做个七品小官已经不容易。
那些戴头巾的难为你,老百姓埋怨你,上司兴许把责任都推给你。
薛文堂当县令的时候,真的是把幸运值点得挺满。
女儿有了系统仙家,各种指点迷津。
有郑彦中这么个县丞,可以狐假虎威。
知府何云祁与郑家关系不一般。
可是依旧要面对各种问题。
不过一县百姓安居乐业,薛文堂也是心满意足,很有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到了京城,反而不复存在。
在淮北时,薛守拙问任霞飞,他是为肖家做事吗?
任霞飞说自己和肖家只不过是各取所需。
“肖家对淮北的事情也不感兴趣,只不过听我说能够借此扳倒周家,才开始逐步谋划。”
任霞飞说他这个江湖人,面对朝堂的尔虞我诈,幼稚至极。
当初他一腔热血,收集到关于淮北治河不利、百姓困苦的信息,就都写在密信里面。
然后投递到四方通政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淮北的底层官吏,他们为了让家乡摆脱洪水侵蚀,百姓不再水深火热,自愿在密信上留名画押。
结果没想到密信被姚祖荫卖给了文徵晖。
“可怜那些人,基本上都被灭口。我才晓得官场是如此的浑浊一片,什么道义良心,全都不讲。如果说江湖是血雨腥风,那么官场是吃人不吐骨头。我花了很久思考官场的事情,然后决心利用官场的路数解决官场事。”
任霞飞先在淮北官场摸一遍。
得益于百变狐娘子的本事,任霞飞和他的人假扮各种角色,跟这些官员接触。
他发现,与淮北相关的官员跟文阁老的关系密切。
之后再赶赴京城,摸清楚文徵晖是太子党。
之后他通过三合镖局,接触上肖家人,试探性地抛出淮北地界有问题的信息,并强调信息涉及保国公的秘密。
这里任霞飞有赌的成分。
同样是皇子,他猜测肖家会不会心里有一丝不甘,自古为了皇位就没有不争的。
如果说淮北的事情能够动摇周皇后和文徵晖,以及太子,也许肖家会动心,那么自己就能和对方合作。
想不到,他还真赌对了。
薛守拙也很佩服,这真是硬生生地把一个侠客逼成了阴谋家。
“我不后悔自己深陷泥潭,也不后悔变得狡诈阴险。染脏了也无所谓。当年因为我的天真,让那么多人枉死,这个仇不报是不行的。只是卓师爷,您如此才华,今后是保薛大人的官途顺利,还是尽量为百姓做一些事呢?”
“薛大人如今不就是钦差吗?”
“那么回京以后呢?您和薛大人是明哲保身,还是为民请命?”
把薛守拙给问住了。
其实自己一直没有那么大的理想抱负。
本质上来讲,自己就是一条小咸鱼。
系统纯粹是因为老哥的钞能力,为自己的穿越之旅保驾护航。
可是,自己的穿越不是一场美梦,做过就完了。
处理谢家村和李家村械斗一案,让薛守拙明白了,底层为了生存,为了水都能打得头破血流。
又为了活着,能和仇人就地共存。
上位者非恶,也可让下位者遭殃。
比如老王爷想找几个漂亮舞姬跳舞,结果传出去他想找小妾。
韩德彰就把女儿逼死了。
朝堂之人真的关心民间疾苦吗?
为民请命是真命题还是伪命题?
自己爹官做得越来越大,成了上位者的话——
真的能独善其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