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欣顿时无语。
姑奶奶?
倒也不用那么老!
这时,裁判着急忙慌过来。
在裁判眼里,算是何东帆抓着模棱两可的事不放,并且刚才也是他动手把人撂地上了。
裁判朝何东帆警告的语气:“不许闹事!不然就下场!!”
何东帆眉头一锁,半个步子跨出去,被宁欣轻轻的拉了一下手腕,他咬咬牙又退回来,只是脸上还是不服气。
宁欣拿着手机上前,手掌轻轻遮在手机上方,挡住阳光:“裁判,我这边录下了证据,可以证明那位12号球员是故意犯规,不止一次。”
宁欣看了眼何东帆,又说:“何东帆没有撒谎,12号球员确实在你视线盲区推搡了他,现在队友伤势严重,都是热血的少年,难免激动,没控制住情绪,这些我都录下来了,你可以看一下,判断是不是如我所说。”
宁欣和裁判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更激烈的情况都遇到过,所以她可以很有经验的拿捏分寸说出自己的诉求和目的。
裁判把宁欣的手机接过去。
观众席熙熙攘攘,对场内的情况不明所以。
徐菓那边已经被扶到一旁坐下。
而裁判身后,逐渐围上几圈好奇的球员,跟着一起看所谓的‘证据’。
外圈的球员伸长脖子也看不清,嘘声问前面的:“什么啊?录的什么?”
前面的球员看得认真无暇应接,语气敷衍:“等一会儿,看着呢…”
12号球员没往上面凑,他心知肚明。他站在一旁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了眼睛,其他人看不到神色。
今天是真的热,阳光照在地上金灿灿的。
宁欣感觉热,脸颊微微烫,她视线无目的的游离几秒,有些忍不住。
她侧头迎上何东帆视线:“你也去看啊。”
老是盯着我做什么?
是想把人盯成筛子吗?
她撇开视线,看着远处的篮架倒影,试图激起他的好奇心:“你不想看看我录了什么吗?”
何东帆不想看宁欣录了什么,他觉得她录得东西肯定能解决现在的问题。
她总是这样,很无意的出现,很轻松的解决问题。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阳光下,她的皮肤是吹弹可破的瓷白色,脸颊有些氧气的红润感,卷翘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色。
何东帆嘴角有不自知的笑意,眉梢轻轻扬起,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会先知先觉想着录视频?”
“经验。”她看他一眼,详细说,“你们的比赛不是专业赛事,有好几个裁判全方位盯着,一个裁判很容易出现盲区,在他第一次犯规时,我就盯上他了,想的是有备无患。”
这是一个教练的自我修养。
何东帆点点头,虎牙露出来:“欣姐,你好厉害啊。”
宁欣呼吸微微一顿,垂眸看着地面。
这有什么好夸的?
还是用那种夸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
她正腹诽,突然眼前光线一暗,她侧头,何东帆宽阔的身子挡着阳光。
因为背光,看不清他的神情。
何东帆:“欣姐,你等我比赛结束,晚上我请你吃饭,今天你是大功臣,毕竟你帮我们…”
他顿了半秒,微仰着头看向不远处的12号球员,声线拔高,一字一顿的气人:“收、拾、人、渣、了!”
他还故意咬重‘人渣’两个字。
那种畅快。
宁欣抿着唇笑了笑,她心领谢意,想说不用客气,但她还未开口,那边已经看完视频。
球员们里三圈外三圈围着的圆开了个口子,裁判从里面走出来,把手机递给宁欣:“确实是他犯规。”
宁欣嘴角微微上翘,接过手机。
何东帆几个队友围过来,其中一个应该和何东帆很熟,手臂搭上何东帆肩膀,看了眼宁欣:“何东帆,这同学哪个院的啊?”
何东帆没直接回答,只是抬了抬下巴:“厉害吧?”
一个男生跳宁欣跟前:“同学你未卜先知啊?真是神了!”
下一秒,那个男生就被何东帆扯着球衣拉开。
何东帆解释:“她不是我们学校的,是我朋友。”
“朋友哦?”队友捏着何东帆肩膀打趣。
宁欣有种被起哄的局促感。
但她面色依旧淡然,后面怎么处理就是裁判的事了,她往场外走,看一眼何东帆:“我在那边等你。”
何东帆连着点了几下头。
宁欣没走几步,听见后面层见叠出的打趣声。
“等你哦~”
“等你哦,何东帆。”
“哎~怎么没人等我呢?”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自动化系两个球员对12号球员的违规行为持怀疑态度,走到他跟前求证:“你真是故意的?”
12号球员硬着脖子:“怎么可能?”
旁边的球员附和:“我也觉得你不是故意的,这又不是什么重大的比赛,根本没必要。”
球员A接话:“你如果不是故意的,你跟裁判解释啊,你这不是会被罚下场吗?那我们不用打了,输定了!”
球员b赶紧的:“对啊,你去解释解释。”
12号球员看向裁判,看他正在纸上勾画着什么,忧心填满面容:“裁判认定我是故意的,我解释还有用吗?”
“那你吃哑巴亏吗?”球员A看一眼球员b,“那视频你看清楚了吗?”
球员b:“我离得远,看到一点,我觉得还挺正常的。”
球员A瞬间来劲儿,朝着12号球员开导:“你不是故意的你怕什么?硬刚啊!她哪里冒出来的?让她把视频拿出来说清楚,这不是小事,如果认定你是故意的,说不定传到教授那儿……”
他话还没说完,12号球员向离场的宁欣追去。
他挡在宁欣面前:“这位同学,把你手机拿出来。”
宁欣本就厌恶他,此刻,他命令的态度更让她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
宁欣捏着手机,语气冷冰冰,用词正式:“你有任何问题,去跟你的裁判申述。”
宁欣刚想绕开他,又被堵住。
他理直气壮:“我要查看你的手机!”
宁欣还未开口拒绝,12号球员直接半压身子靠着身高身形优势欺近,大手往宁欣手上抓去。
宁欣微微一个侧步灵活躲开,他抓了个空。
宁欣嘲讽的语气:“你真的应该好好学习做人!”
12号球员又被奚落一嘴踩了痛处,彻底没了耐心。
他目标很明确,他要查看手机视频,在对应着去找借口解释。
原本他跟队友们夸下海口能赢下这场篮球赛,他也是想出出风头,但此刻,这场比赛的输赢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所作所为不能传到同学以及教授的耳朵里。
他必须要她的手机。
12号球眼底眸色一狠,直接伸手锢住宁欣手腕,另一只手就要去抢她手上的手机。
宁欣的力量肯定不如一个健壮的男性,但是他直来直去的动作在她眼里不具备任何威胁。
她手臂顺力一个翻转,打算挣开。
突然,她动作猛地顿住,舒展柔和的五官微微皱起来。
她的手臂还没好,锥心的痛感瞬间蔓延开,阻碍了她所有的动作。
何东帆因为队友们的调侃正飘飘然,听见徐菓吼了一声‘老何’。
他看过去。
徐菓踮着脚站起身,手指急切地指向旁边。
何东帆顺着徐菓所指的方向,发现场地边缘的宁欣和那个人渣。
他心脏瞬间一紧,拨开队友跑过去。
他看见宁欣一脚踢上人渣的膝盖,左手手肘劈到人渣的背上。
人渣倒地。
何东帆过去,一臂弯捞过宁欣身子护着:“对女孩儿动手,你他妈还要不要脸?!”
裁判跑过来,愤怒地指着地上的12号球员:“你班委在不在?你辅导员是哪个?简直太不像话了!!”
自动化系的球员跑过来扶起12号球员,还在帮他辩解:“他就是被冤枉了,所以才冲动!老师您…不是,裁判您别生气。”
裁判因为气,怒吼道:“视频非常的清楚!他是故意的!这已经不是比赛的问题了,这件事肯定要严肃处理!”
裁判看向宁欣:“方便的话可以把视频提供给我吗?”
不等宁欣回答,何东帆道:“可以,我晚点传给你。”
观看席前排的同学听了个大概。
包括李白子。
李白子瞬间化身正义,站起来侧着身子往后看,手指着场内,声音洪亮地指控:“自动化系12号球员恶意犯规冲撞同学,撞伤同学,还跟女生动手!!”
这气氛瞬间就起来了,变成同仇敌忾。
面对一声又一声叫‘下去’的声浪,自动化系直接认输,12号球员后续还会受到其他批评。
谁也没想到这场篮球赛会这样收场。
何东帆半抱着宁欣,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他的心也颤着。
他不好意思的松了松手劲儿,垂眸,才看见她嘴唇白了。
何东帆瞬间慌乱,手想抱她,又不敢,双手虚在空中:“你、你怎么了?”
宁欣闭着眼睛硬撑着,摇头:“没事儿。”
她的声音,小得听不见。
俨然已经说不出话来。
宁欣睁眼,眼前的光线旋转,她感觉像是原地转了几十圈似的没有任何平衡感,她晕乎着,脚步往后一踩,居然有踩空的感觉。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晕头转向的倒下去。
宁欣耳边是电磁的嗡嗡声,她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坠在滚烫又坚硬的地上,而是被一只手臂捞住腰,然后利落被抱起来。
她缓慢的在心里念了一遍‘何东帆’。
她觉得,抱她的人,是他。
脑袋里的失重感渐渐散去,手臂的疼痛感渐渐回归。
宁欣睁开眼睛,白茫茫的一片。
耳边嘈杂的声音逐渐清晰,又淡去,最后只剩粗重的喘息声。
她的视线,渐渐看清何东帆的脸。
因为抱着她,小跑着,汗水大颗大颗的挂在下颌上,顺着脖子,流进胸口里。
宁欣看了他一会儿,闭了闭眼睛,艰难的发声:“何东帆。”
何东帆听见声音,脚步慢下来,立马低头。
李白子在旁边拿着小扇子给宁欣扇风,很确定的说:“醒了醒了。”
宁欣:“先放我下来。”
“这边。”李白子往校园路林荫道旁指了下,“这里阴凉。”
宁欣被小心翼翼的放下,她坐在那儿,低垂着头,还在缓那股晕乎的不适感。
何东帆半跪在宁欣面前,焦心地看着她,胸膛起伏着。
他咽了口口水,说话喘气:“感觉怎么样?”
李白子还在旁边扇风,推测:“是不是中暑啊?或者低血糖?”
宁欣摇头。
何东帆视线在宁欣身上游离片刻,注意到她右手垂在双腿膝盖中间,指尖轻轻发颤。
他伸手,刚碰到她右臂,她立马难受得嘤了一声。
何东帆立马问:“那王八蛋是不是弄到你手了?!”
宁欣闭着眼睛,点头。
何东帆喉头干涩的滚了滚:“我带你去医院。”
宁欣点头:“我再缓一下,可以自己走。”
本来是去校诊所,现在要去医院,而且宁欣也清醒了,李白子便打算撤:“老徐那边没人,我先去那边看看啊。”
何东帆‘嗯’了一声。
李白子小跑着离开。
宁欣坐在路边,一动不动。
她在缓解不适感,也在回忆刚才。
刚才,她在没有自主判断能力的时候,心里居然叫了何东帆的名字。
她今天来篮球场之前,还犹豫着,自我剖析了一遍。
何东帆对她来说,犹如一个炽热的火炉,这很吸引她。在她并不了解他的感情时,她也是自动去靠拢他的。
她对自己说,只是贪恋这个而已。
那现在呢?
又代表什么?
九月底的天气,在绿荫下,并不热。
轻轻的微风吹动地上的落叶。
但吹不动宁欣耳边的碎发,她的碎发因为湿润,贴在她脸颊、脖颈上。
宁欣有多痛,何东帆不知道。
只知道她痛出了一身汗,只知道她痛得失去好一会儿的意识。
她却没叫一声‘她疼’。
她好像从不说疼。
反正他现在,心疼得快不能喘气了。
「后面都改成晚上8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