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何人?”大将军忙问道。
最近,皇上正为和亲的人选烦恼。
谁家也不愿意把女儿交出来;
黑齿国地方小,却眼高于顶,不接受宫女或平民百姓的女儿。
“自然是我那被赶出门的好妹妹。”伏绾笑道。
“这……”大将军犹豫了。
虽说他也不齿商好好的所作所为,可毕竟那是陇西侯的家事;
帮妹妹和外甥女出气骂她两句倒没事;
真要撺掇她去和亲,恐怕……
“舅舅放心,这事自然是我去跟爹说,绝不让您为难。
“和您商量的,无非是在陛下面前为好好美言几句;
“让她能顺利受封公主,远赴黑齿国和亲。
“最近她的名声……您也知道……”伏绾假装为自己家出了丑事而羞愧。
“原来是这个,那好说!”大将军瞬间明白了伏绾的意思。
事不宜迟,伏绾连忙找到商扬;
她将近日商好好如何在赵五家做妓女、如何被姜寒拒之门外的事细细说来。
她就是想恶心商扬——
你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不但是个野种;
如今还沦落到做私娼,一吊钱就可以睡一次,半个月接了至少一百个客人。
果然商扬心疼到流泪,却只对伏绾啐道:
“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又是快当太子妃的人;
“这些腌臜话,如何说得出口!
“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听了都觉得脸红!”
“哼,我不过说个事实,你就觉得丢人;
“你那宝贝‘女儿’,接客的时候淫态百出,你倒心疼起来。”伏绾暗自思忖。
“女儿知道爹一向心疼妹妹;
“我得到消息后,赶忙将她从娼窝子救了回来。
“只是咱们侯府已经丢掉的脸面,只怕……”说到“脸面”,伏绾故意停了下来。
“唉……事已至此,陇西侯府还有什么脸面!”商扬叹道。
“都怪女儿多事。
“女儿赶紧把好好送回赵五家,再不管这事了。”伏绾故意跪下磕头。
“万万不可!”商扬连忙制止。
他又觉得自己护着商好好太明显,担心伏绾心里难受,便找了个借口道:
“万一她回去胡说一通,说你拐卖她,你如何说得清?
“不如就在家里先住着,别让你舅舅他们知道……”
伏绾冷眼望着商扬。
“府上人多嘴杂,如何瞒得住?
“女儿有一计,既可避免妹妹掉进淫窟;
“又可挽回陇西侯府的颜面。”伏绾笑道。
“哦?真有这种好事?
“绾儿细细说来!”商扬连忙将伏绾搀起来。
伏绾便将“让商好好去黑齿国和亲”的打算如实说出。
没等伏绾说完,商扬便一巴掌打在伏绾脸上。
“你这是要你妹妹去送死!”商扬啐道。
“送回她亲爹家也不行,和亲爹又舍不得。
“难道爹真打算,用陇西侯府的钱,养她一辈子?”伏绾冷笑着擦掉嘴角的血。
“你也说了,是用陇西侯府的钱;
“横竖不是花你东宫的钱,不劳未来的太子妃操心。”商扬怒道。
“陇西侯可真是个‘大善人’,为了个贱妾私通出来的野种,打自己的亲闺女!
“她以后当了太子妃,你也敢打她不成?”大长公主冷笑道。
伏夫人匆忙赶来,将伏绾一把搂在怀里,伏绾故意哭得很大声——
不就是哭吗?
又不是只有她商好好会。
伏夫人看女儿挨了打,早就心疼不已;
商扬的话,更是让她寒心!
原来伏绾的心腹见伏绾挨了打,早派小丫鬟向大长公主和伏夫人求救。
伏绾留住伏家人的用处,就在这里。
“母亲教训的是……
“小婿想的是,既然好好户籍还没从侯府迁出,到底还是陇西侯府的人;
“外人并不知家中丑事,万一绾儿送好好和亲的事传出去;
“外面只会说,‘嫡女仗着母家和东宫威望欺负庶女’。
“小婿是为了绾儿着想。”商扬冷汗直流。
他一时忘了,好好已不是他女儿;
他还忘了,伏绾即将成为太子妃,不是他能打得的。
“陇西侯诛杀悦般国首领,立下盖世奇功;
“本事大的人,脾气自然也大些。
“只是不知,侯爷的‘柱国大将军’和本将军比,如何呢?”大将军不气不怒,笑着问道。
“大将军……位极人臣;
“商扬只是正二品柱国大将军。
“论位高权重,朝中无人敢比大将军。”商扬直冒冷汗。
大将军蔑笑道:“方才绾儿找我帮着说情,我还犹豫;
“如此看来,竟是我错了!
“早知绾儿会挨侯爷的打;
“我就该立刻进宫,提议那野种去和亲!
“侯爷要知道:
“若我和母亲、父亲一同作保,那野种想不去和亲都难!
“根本不需要跟侯爷商量!”
连一向好脾气的伏夫人也不由发怒:
“侯爷偏心那贱妇,为了孩子,我忍了;
“侯爷拿我伏家的钱去贴那贱妇,为了孩子,我也忍了;
“侯爷纵容贱妇和野种害我和绾儿,我母女俩心软没追究,到底是错了!
“我平时教育那贱妇的孩子两句,你就要骂我是‘妒妇’,说我打压妾侍和庶女;
“如今你打起绾儿来,倒是舍得下手!”
“夫人说的是……都是我的错……”商扬忍住怒气,连连磕头,想先把这事混过去。
伏绾擦了眼泪,把自己如何“救出”商好好、如何提议让商好好和亲之事一一说来。
“黑齿国水贼猖獗,屡禁不止;
“皇上想派公主和亲去议和,以保大魏商船和渔民的平安。
“我想着,好好做的那些丑事,让陇西侯府颜面无存;
“纵使前阵子爹立下盖世奇功,也无法抵过那些丑事。
“这半个月,朝中达官贵人家中红白事,有谁请咱们家去了?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如今陛下正为和亲人选苦恼,公主和皇家宗女自然是不会去的;
“宫女和平民百姓的女儿黑齿国不要;
“只能从大小官员的女儿中选。
“然而官员们见这‘亲事’没油水可捞,也都不愿意献出自己女儿。
“爹,这可是挽回陇西侯府脸面的唯一机会。
“陇西侯府现在的名声已经糟透了,何不试试?
“我知道十几年父女情意,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
“纵使爹知道,她是跟野男人跑了的冯姨娘和人牙子私通出来的野种,爹也不忍心丢掉她;
“我都能理解的;
“我作为姐姐,纵使好好一再污我清白,甚至害我和我娘的性命;
“我也舍不得十几年的姐妹情谊。
“可是好好,她终究不是您的骨肉;
“您拿我娘的钱,养了一个外人十几年,现在也该她偿还的时候了。
“不用她真的还钱,让她去和亲,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是吗?”伏绾劝道。
伏绾故意在伏家人面前强调商好好的身世,和她做过的丑事。
商扬听不进去,没关系;
他作为赘婿,最怕的就是在老婆娘家人面前抬不起头。
商扬终究是不忍心让商好好去和亲。
“养她的钱,我来还。
“你说和亲是她最好的结果,我就觉得不对。
“我给她找个婆家嫁了,不是既不用和亲、又不用回她那亲爹那里去?”商扬还想争取,给商好好安排个好去处。
伏绾冷笑道:“爹你满长安城——甚至满大魏——打听打听;
“现在谁人不知‘商三姑娘’做的那些丑事?
“谁不知‘商三姑娘’是个野种?
“谁不知‘商三姑娘’在家卖身、人尽可夫?
“谁家好人愿意让儿子做‘王八’娶她回家?
“连妓院老鸨都嫌她脏!
“能去和亲就烧高香吧!
“圣上未必恩准呢!
“怕她丢了大魏的脸面!”
伏绾给心腹递了个眼色,心腹心领神会,将商好好带过来。
“好好,姐姐最后一次问你:
“你是愿意回你那娼窝子,还是愿意去黑齿国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