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姜寒的右腿,那日在丞相府附近,连翘远远一看就说姜寒的右腿废了;
伏绾还没当真。
虽然她对连翘的医术有信心,但看病讲究“望闻问切”;
离那么远,恐怕华佗和扁鹊在世也无法判断准确。
没想到,姜寒的右腿如连翘所言,真的残废了。
姜丞相在庆功宴上把丢人现眼的儿子带回家,好一顿毒打;
原先不至于打瘸的;
后来姜丞相处理公事时出了些岔子,还不小,到了遭人弹劾的地步;
圣上大怒,把他由三公之首、金印紫绶的丞相,被贬为正三品、银章青绶的太仆。
对一些中小官员而言,太仆也是相当不错的官了;
掌天子车马,属天子近臣。
但姜丞相十几岁入朝,打拼二十余年才位极人臣;
本指望再多做几年,凭不了功劳也可凭苦劳捞个爵位,也算光宗耀祖了;
谁知不仅爵位没捞着,到手的相位还没了。
姜丞相——现在是姜太仆了——
把错误都归咎到儿子身上,对姜寒又是一顿毒打。
这次,终于把姜寒的右腿打坏了;
请遍名医都不见好,倒是卖拐杖的来了不少。
本来愿意嫁给姜寒的贵女就没几个;
他和商好好的丑事一出,仅剩的几个愿意考虑把女儿嫁他的侯爷也断了这念头;
他爹由丞相贬为太仆后,连他原本看都懒得看一点的商户女都唾弃他;
现在他成了瘸子,想成亲就只能在同样残疾的姑娘里选了。
姜寒本就眼高于顶,哪能同意?
他开始怀念伏绾。
他甚至做着“一定是太子巧取豪夺威逼绾妹妹嫁给他”、
“绾妹妹会顾念青梅竹马的情意回心转意”、
“虽然我腿瘸了但绾妹爱的是我的心区区腿瘸算得了什么”、
“绾儿宁愿抗旨拒婚不做太子妃也非我姜寒不嫁”等等无数美梦。
四皇子把二皇子未婚妻抢来做侧妃的事,给了姜寒极大的信心——
“他四皇子能让女人放着正妃不做做侧妃、
“我姜寒也必定可以打败太子让绾儿回心转意”。
他确实给伏绾写了很多信;
不过不是商璜看到的这些;
他的来信内容无非是:
“求复合”、
“是商好好那贱人勾引未来姐夫”、
“是商好好那毒妇给我下药我才上了她的榻和她”、
“虽然我身体被商好好玷污了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你没有教好妹妹你也有责任”、
“虽然我和你妹妹早就搞在一起了、但你在不知情时就和太子在一起说明你始乱终弃”;
要么就是约伏绾去这里那里私会。
伏绾一次也没搭理过。
她把大部分信都烧了,单留了那几封约她见面的信,备着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又模仿了姜寒的笔迹,结合他给商好好的信的内容,造了那些假信。
商璜现在在看的那封,是她单独给心腹的;
让心腹看情况,如果商璜不愿意帮她杀人,心腹就“适时”地拿出来。
伏绾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在商璜看信的时候询问“信上写了些什么?”;
商璜把信扔地上,她就亲自捡起来;
读完了,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掩面哭泣。
商璜见姐姐受辱又受气,不免安慰几句;
伏绾抽抽嗒嗒地说:“我知道璜儿担心我;
“可性命攸关,只要姜寒还在一日,我就要受一日的侮辱和折磨。
“璜儿的酒,姐姐是没法子给了;
“父亲前日查账,已起了疑心;
“问都没问,劈头盖脸对我就是一顿骂。
“恐怕,连厨房每天的那一坛酒都给不了你了!
“我看,父亲舍不得酒是假,受姜寒撺掇才是真;
“啊对了,就是前日,我还看到姜寒来咱们家了呢!
“定是姜寒从中挑拨,让父亲骂我。
“这酒实在给不了了;
“万一他再到父亲面前挑拨,姐姐连命都没了呢!
“父亲上次打我的事,你也是知道的。”
商璜原就是为了每天能多些酒,才来求伏绾;
先前听说姜寒辱骂、威胁伏绾让她没功夫处理酒的事,已起了杀心;
只是顾忌律法,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听说姜寒跑陇西侯府挑拨,害他连原先每天能领的一坛酒都没了;
难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我且问姐姐一句:
“是不是姜寒死了,往后我要多少酒,姐姐都给?”商璜问道。
伏绾忙说:“这个自然。姐姐哪件事骗过你?”
商璜一时又泄了气,叹道:“我就是想杀他,也不会呀?”
“你确实不会,上辈子杀鸿烈一个小孩子都失败了好多次!”伏绾心内讥笑。
伏绾忙不迭道:“你既愿意出力,姐姐就愿意想法子。
“这件事姐姐是主谋;
“你放心,姐姐定会想个两全的法子;
“既让他死,又不会让官府怀疑到咱们身上;
“若是不幸被官府查到,有姐姐呢!
“姐姐不会把你供出来的,何况姐姐还有太子做靠山。”
商璜一听伏绾有办法,忙催她快说。
“姜寒的信,你也看了,他经常约我去外面说要当面骂我、打我;
“我就顺其自然,回信假装同意赴约,但只允许他独自前往;
“然后我把时间地点告诉你。
“我和你在约定地点附近埋伏,等确认他没带人,你再过去动手。
“他现在是瘸子;
“而且听去他家看过病的大夫说,他不光腿瘸,胳膊也被他爹打伤了,使不上劲呢!”伏绾说道。
“就这?”商璜有点不敢相信,再次质疑道,“既然这么简单,而且你也同去,为什么你自己不动手,要我杀他呢?”
商璜总是在关键时刻,变得清醒起来。
这种情况不只一次了。
冯姨娘刚被卖掉那几天,商璜也诸多怀疑;
不过看到酒,也就没再钻牛角尖了。
这次在事成之前,伏绾不会给商璜酒,所以她少不得哄商璜几句。
“唉,璜儿又开始怀疑姐姐了,是我拿刀逼着你去杀人吗?
“是谁为了要酒来我这里?
“是谁为了能痛快喝酒主动说要杀姜寒?
“既然璜儿怀疑我,我少不得和太子商量这件事。
“对弟弟好,到底是没用的;
“人得靠太子帮我杀;
“我备的酒,到底得给我未来丈夫喝。”伏绾现挤了几滴眼泪。
这是她第一次用“丈夫”称呼元慎。
她自己都觉得意外,但话已说出口,也没法收回去。
“杀人不是小事,我得回去想想……
“姐姐,先把今天的酒给我吧!
“厨房一坛都不给我了,说姐姐没把我那份酒钱给他们呢!”商璜赔笑道。
“哼,刚才这半天说的是什么?
“不都是在说为什么没有酒吗?
“姜寒威胁我,还撺掇爹查账、骂我;
“只要姜寒在一天,我就没好日子过;
“更没法子再给钱让厨房给你酒喝。
“既然璜儿有骨气,不愿帮忙,想必有的是喝酒的路子;
“我的事就不劳弟弟费心了,你请回吧!”伏绾又挤了几滴眼泪。
这次商璜没上套,还真就回去了。
不过伏绾也不泄气,她等着商璜酒瘾犯了回来找他。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商璜又回来了——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拿月钱出去喝酒;
可他哪还有剩的月钱?
最近厨房每天的一坛酒根本不够他喝,他之前攒的月钱都给下人拿去另外买酒了;
就是没钱买了今天才来求伏绾,他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好姐姐,我知道错了。
“我愿意按你的法子杀了姜寒。
“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商璜搂着伏绾的腿讨好道。
“今晚。”伏绾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