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绾冷眼看着。
元戎跳下水后,游向黑羔裘,将它带到岸边。
伏绾半蹲在岸上等他。
“快,拉我上去。”元戎见伏绾过来,如同见到救命稻草。
他虽不是意外落水,可现在到底是冬末,池水冰冷刺骨。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拉你上来?”伏绾一边笑着问他;
一边用黑羔裘盖住元戎的脑袋,将他往水里按。
此时的元戎,什么都看不见;
他伸出双手,奋力挣扎着,可伏绾就是不放过他;
只要元戎的头冒出水面,她就死命将她按到水里。
元戎的侍卫见元戎久久不出来,起了疑心;
便在伏家人的带领下,来到后院。
伏绾虽是背对着后院的大门,可她一听到有人来了,立刻装作救人的样子。
“你们快来!四皇子落水了,我力气太小拉不动他!”
伏绾冲来人大叫道。
侍卫见自家主子落水,忙把自己的人都叫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元戎拉上来。
伏家下人想帮忙,被那侍卫扇了一个耳光。
主子在伏家落水,自然是伏家的责任;
伏家的主子打不得,难道连奴才都打不得?
更何况,此时的伏家只是“长安伏家”,早已不是昔日的陇西侯府了。
纵使背靠两国大长公主,可大长公主到底人在洛阳。
他不过是替自家主子教训了平民百姓家一个不长眼的奴才罢了。
伏绾记得,他就是当日在长安茶馆,对她吆五喝六的人。
当时元戎已经教训过他。
元戎见状,不顾自己浑身是水,狠狠踹了那侍卫一脚。
“姑娘方才说,只要我帮你捡衣服,你就答应我的提亲;
“如今这话,可还算数?”
伏绾闭了眼睛,点点头。
她确实没料到,元戎会愿意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元戎转向那侍卫:“你主子我一连九天来向伏姑娘提亲;
“人家好不容易答应了,还没来得及过门呢;
“你这奴才倒好,生怕我平安讨到老婆是不是?
“刚才我落水,脚底抽筋;
“若不是伏姑娘一直拉着我,你家主子早归西了!
“还不快向伏姑娘赔罪!”
那侍卫跪在地上,左右开弓打自己耳光;
伏绾硬是等他扇了自己数十下,才勉为其难说:“算了;
“我家是行善积德之家,从不责难下人。
“殿下此番落水,终究是伏绾之过;
“不如先洗了澡、换身干净衣服,以免染上风寒。”
元戎的侍卫还想伺候元戎洗澡。
不过伏绾笑道:“伏家的内院,原本不允许外人踏入;
“方才为了救四皇子,没办法才破的例;
“如今再让人进来,难免惹人闲话。”
元戎也同意,让伏家的下人来伺候他;
便让侍卫们依旧在伏家外面候着。
伏绾在元戎耳边低语道:“殿下先自己洗着;
“等会儿我有惊喜给你。”
元戎在客房洗澡时,房门突然打开;
元戎只当是伏绾;
正心猿意马时,居然听见两名老头的声音:
“殿下,我家姑娘让老朽来伺候殿下沐浴更衣。”
“殿下,我家姑娘说,殿下在水中受了寒;
“便亲自煮了姜汤给殿下祛寒、暖暖身子。”
那要伺候元戎“沐浴更衣”的老头,还真要帮元戎洗澡;
元戎赶紧把二人给撵出去了。
元戎不爱吃姜,但是想着是伏绾亲手做的;
不仅要吃掉、更要吃完它,不然伏绾难免多心。
可他回头才看见,那姜汤是用海碗装的,里面赫然漂着一整块老姜……
元戎本就不是脾气好、耐心的人。
他对伏绾多番忍耐,一来是觉得合欢散之事,他确实有些对不住她;
二来是,他确实喜欢伏绾,喜欢到哪怕暂时不封王,也要将正妻之位留给她;
最重要的是,元慎对伏绾的钟爱,他这个做哥哥的,再清楚不过。
元慎的财富地位,远在他之上。
皇上心里虽然最属意元戎,可他到底不是太子。
只要皇后在位一天,太子就必定是元慎的囊中之物。
更何况,伏绾似乎喜欢年纪比她小的男人。
无论怎么看,元慎都比他更适合伏绾;
他只有比元慎对伏绾更好、更上心,才能抱得美人归。
元慎有诸多妾侍,他就愿意为了伏绾把妾侍散尽;
元慎和表妹不清不楚,他就断绝平时那些莺莺燕燕;
元慎逼着她生孩子,而他已经有孩子了,伏绾生不生都随意。
伏绾在宫里,到底要看皇后脸色;
而他母亲早亡,又已单独开府;
伏绾和他住一起,不用仰人鼻息……
只要伏绾一天不属于他,就有可能被元慎抢回去。
所以,他对伏绾诸多包容;
连她把他按在水里、几乎把他淹死的事,他也绝口不提。
他忍着辛辣将姜汤一饮而尽,又将那老姜尽数吃掉。
伏绾显然对他的举动很满意。
“姑娘说的惊喜,居然是两个糟老头子……”
“不然呢?
“殿下以为……会是什么?”
二人的亲事在官媒的说动下,谈得很顺利;
至于宫里,全交给元戎来解决。
伏绾刚被废就再嫁,不太好,于是伏家决定,先订婚,等小半年再成亲。
元戎在伏夫人面前保证,他不会纳妾、不会逼伏绾生孩子,更不会逼伏绾照顾妾侍留下的孩子们。
伏夫人对元戎,其实是不太满意的。
她始终记得,元戎和商好好有过一段关系,甚至可能是商好好腹中孩子的父亲;
并且其中还夹杂了合欢散的事。
可伏绾喜欢,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无可奈何。
元慎伤透了女儿的心;
女儿好不容易才开心点,她不想扫女儿的兴。
她哪里知道,伏绾“开心”是因为前世的大仇即将得报?
伏绾根本没打算让元戎活到成亲当天。
她只当是伏绾不计前嫌,爱上了元戎。
元戎想尽可能隆重地为伏绾办一场订婚宴,伏绾拒绝了;
理由还是“刚被废、这样不好”。
前世订婚宴的阴影历历在目,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订婚后,她反而更少往元戎府上走动了,都是元戎来伏家找她;
可几乎次次扑空;
偶尔碰上伏绾回家,他才能和伏绾多说一些话。
要说元戎循规蹈矩地、对伏绾一点欲望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伏绾的软玉温香,他还历历在目。
可每次他对伏绾稍微亲近了些,伏绾便飞也似地逃开。
来回几次,他便知道伏绾不愿意在婚前和他亲热,倒也尊重她的意愿。
“姐姐,听说你要和四哥成亲了。”
伏绾回自己家时,冷不丁见到了元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