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当然是你和我回东宫……
“姐姐,让我进府,我们坐下来慢慢……”
伏绾展颜道:“我可不会再上当,殿下上次可把我骗惨了。
“到现在都有侍婢说我,耐不住闺中寂寞;
“被废了还上赶着勾搭太子。”
伏绾骤而收了笑脸,冷冷地说道:“再说,我从未许诺过殿下,杀了元戎就如何。
“殿下大可不必来我这邀功。”
元慎拦住伏绾去路,急忙说道:“为何一样的事,伏昕如果做了,你就要嫁给他;
“我做了,姐姐就视若无睹?难道,姐姐要杀元戎是假,要嫁伏昕才是真……
“姐姐从前做太子妃的时候说,你和伏昕都姓伏,同姓不婚,不会有私情;
“如今看来,竟是我错信姐姐了!”
“我和伏昕的约定,是我和他的事;是我们伏家的事,与殿下何干?
“我要嫁谁,更是我个人的事。殿下总是记不住,您亲自把我赶出东宫,我已经被废了;
“我不是太子妃,更不是您的妻子。
“我父亲还在战场上,生死未卜。我哪有心情和殿下谈婚论嫁。”伏绾冷冷地说道。
元慎委屈道:“先前和元戎订婚就有心情;到我这,姐姐就开始担心父亲了……”
元慎委屈巴巴的样子,让人根本无法联想到,半个时辰前他刚给亲哥哥赐了金屑酒,并亲眼看着哥哥被毒死。
“殿下不用在我面前做出这副模样。
“您口口声声说,是为我赐死元戎,事实恐怕未必如此。
“伏绾没别的优点,贵在有自知之明。
“当日,我以‘程姬之疾’避祸;
“殿下醒了之后,我问殿下,如果我真的奉旨侍寝,您会怎么做;
“您红着眼说,会杀了他,您的亲生父亲。
“可是前段时间,无论是我和元戎有肌肤之亲也好,和他正式订亲也好;
“均未见殿下有什么大的动静。
“如今我退了婚,您反倒是杀了元戎……
“说是为了我,谁信呢?
“您这话,骗骗秦夙之流尚可,恐怕连庄欠芍都骗不过。”伏绾淡淡地说道。
元慎皱了眉:“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可是姐姐,你心里若真的没我;
“为何在那件衣裳里,留下一纸证据;
“指证元戎指使内奸刺杀我?”
元慎将那衣裳拿回自己的储元殿,想念伏绾时就会拿出来。
很长一段时间,都未发现有问题;
直到前几天,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杜鹃,衔着衣服上的线,将衣服上的纹饰几近拆了一半;
元慎相当心疼,那是伏绾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
可仔细一看,衣服夹层里却有异物。
那正是伏绾离宫前缝在衣服里的证据。
元戎的字迹,元慎再熟悉不过;
上面还有元戎的亲笔签名和印鉴,绝对错不了。
这是指证元戎勾结倭国、刺杀太子甚至谋反的铁证。
元慎想起来,那段时间,伏绾不仅进出元戎府邸,有时还留宿在那里。
为此,他没少生闷气;
还一度将伏昕丢开,认为伏绾和元戎有了私情。
妒忌和患得患失蒙蔽了他的双眼;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为何伏绾对元戎的态度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伏绾只是笑笑:“我是大魏子民,揭发内奸有什么不对?
“倒是殿下,若真心思念我,必定对那件衣裳百般呵护、爱惜;
“又如何能发现夹层的信?
“那信用的纸,可薄了。我亲自试过,穿在身上都发现不了。
“想必殿下前段时间要纳新太子妃,觉得故人之物碍眼,要毁掉时方才发现那一纸证据。
“殿下拿到那证据,才火急火燎将元戎处死,就别说是为了我了,我都替殿下臊得慌。
“天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去吧!别让东宫的命妇等急了。”
元慎不服道:“是那杜鹃鸟……”
他如实说了发现这一纸证据的过程。
“杜鹃鸟……
“子规,是你吗?”伏绾心内默念道。
元慎见伏绾不语,只当是接妻子回宫有望,便说道:“开始的问题,姐姐还未正面回答我。”
伏绾不假思索地答道:“我不会回宫,更不想回宫。殿下不必再问了,也不必再来了。”
元慎不想这么快就走,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话;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那第五惊鸿呢?第五惊鸿如今也死了。姐姐还有什么不顺心的?”
伏绾冷笑道:“是啊,第五惊鸿好端端的怎么死了呢?是殿下亲自下令诛杀的吗?”
“不、不是;可是……”
“没有‘可是’。先前殿下开了条件,说第五惊鸿任我处置;
“我都按殿下要求做了,殿下又出尔反尔;
“如今她不明不白暴毙,殿下又要用她钳制我回宫。
“您觉得合适吗?殿下真的该回去了。”伏绾微微颔首。
侍婢们跟着伏绾,两两从元慎身旁经过,目不斜视。
自从碧莲的事之后,云雾就狠狠管教过侍婢;
如今即使中间有人想勾搭太子,也是有贼心、没贼胆。
伏绾的回应被碧莲一一说中,元慎觉得心中无边苦涩。
回东宫后,元慎下令,留碧莲一条命,只将她废为庶人,囚禁在青荷殿;
着青荷殿原先的女史小荷,每日掌碧莲的嘴。
碧莲还想写信给伏绾求救,可她的信已经送不出去了;
碧莲又收买了宫人,让他们给宋德妃与裴银生带话。
二人均受过伏绾的恩惠,怎会助她?
尤其是裴银生。
当初碧莲进宫时,自以为风光无限,没少对她冷嘲热讽;
这也就是裴银生性子好,加上看在伏绾的面子上,不和她计较。
否则,以她正三品良娣的身份,当初就可以让碧莲一辈子见不到元慎。
虽说伏绾离了宫,可东宫的事,总会以不同的方式传到她耳朵里。
比如碧莲杀了第五惊鸿;
比如碧莲被废为庶人;
比如碧莲每日被女史掌嘴;
比如碧莲熬不过去,自尽了。
她自杀前换上了在伏绾府上当丫鬟时穿的衣服,还画了翠绿的莲花花钿。
那是她被元慎“相中”那天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