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生孩子……是什么意思?”元慎不愿往那方面想。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伏绾笑得云淡风轻。
她瞥见元慎那修长又指节分明的手,听到“不能生孩子”之后,就缩了回去;那双手,原本是想要握住她的。
“既然沅沅不是那个孩子,那那个孩子哪里去了?”元慎又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孩子。
“没了。”伏绾的回应,依旧简单明了。
“是怎么……”
“皇上,您当年既然说那不是您的孩子,那孩子就跟您没关系。您不该打听它的去向。”伏绾抚着肚子,仿佛孩子在那里。
“三年前朕要接你回宫的时候,在你家门口遇到了伏昕。他和我说,你们要成亲了,他要改随母姓,还说……还说那座宅子是你们的家。
“姐姐,这怎么能不让朕怀疑那孩子的血统?如果是朕的嫔妃有孕,你是不是也会觉得那是朕的骨肉?朕发觉不对的时候,你已经搬走了……”提起伤心事,元慎几近落泪。
三年前未来得及说的话,他一次说了出来;仿佛要把这三年来的委屈道尽。
“陛下总是喜欢怪别人。不能娶我为太子妃,您怪您母后;因避子药逐我出宫,您怪阮素芸;我成为废太子妃,您怪先帝;我不愿回宫,您怪元戎。
“您自己怀疑我、不愿意承认那孩子,现在又怪罪在伏昕头上……”伏绾觉得,元慎当了皇上,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太子;
或者说,他登上皇位后,权利更大,原本就有的“贪念”也更大了。
“好,朕不提伏昕;可朕当时说过,只要姐姐把孩子打掉,就可以回宫当太子妃。自然孩子没了,姐姐为何不来找朕?
“朕见姐姐一面不容易,姐姐想找朕,应该易如反掌。”元慎忍住怒气。
她还是那么护着伏昕……
元慎不禁想起,三年前他们最后见面,他离开伏绾的寝屋,她立刻就见了伏昕;还亲手帮伏昕脱下盔甲。
至于脱了盔甲后二人做了什么,他不愿往下想……
“成亲又不是买卖,还能讨价还价。我本就不愿回宫,为了孩子才低声下气;既然孩子没了,就更没必要自降身价去找晦气了。”一阵风吹来,海棠花瓣纷纷落在伏绾的肩上。
“低声下气、晦气……让姐姐去当太子妃,仿佛让姐姐受了好大的委屈!反而是伏昕,姐姐似乎忘了,自己曾下令不再见他;
“这几年,他能在你家自出自入;朕反倒要跟着伏夫人,才能见你一面……”提起伏昕,元慎就满肚子怒火。
当年若不是伏昕从中作梗,伏绾早就是大魏皇后;而伏绾……回宫当太子妃和皇后的路被堵死,却一点都不生伏昕的气;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他是我的表弟,能进出我府邸,有何出奇?就如同……许鸣音能随意进出皇宫一样。
“您与民女早已成陌路,就算是皇上,也不能随意进别人的家。不是吗?”伏绾掸去肩头的花瓣;其中一片,恰好落在元慎手心。
“表弟?呵呵,自从你离开东宫,搬迁数次,连你娘都不知道你住哪儿,‘表弟’却知道;伏绾,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给骗了!”元慎冷笑道。
“民女印象中,陛下好像难得喊民女的名字;即使民女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喊我‘姐姐’,你还是固执地喊了。
“至于住处的问题,我也很纳闷:为何我无论搬多少次家,伏昕都能找上门;而皇上……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找不到我?无论是太子还是皇上,想找到一个人,应该不难。
“不过民女也很庆幸,这些年没人来打扰,可以好好过一段清静日子……”伏绾并不在意元慎的怒火;可正是这份淡漠,刺痛了元慎。
“过日子?和谁过?伏昕吗?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真是让人羡慕啊!前线传来的消息,伏将军又打了胜仗,还亲自割下楼兰王的首级,作为朕登基的贺礼。
“听说那楼兰王有个女儿,堪堪十六岁,姿颜姝丽;还听说,伏将军为了大魏,不惜牺牲色相,让那小公主亲自偷了楼兰的行军部署。
“伏将军立下盖世奇功,朕将那小公主赐给伏将军做夫人,你看好不好?”元慎偷偷看着伏绾的侧脸。
“这是伏昕自己的事,皇上有想法,和伏昕说就好。至于‘牺牲色相’,未免难听了些。无论伏昕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大魏。
“更何况,陛下怎知,他不喜欢那位容色倾城的小公主?”伏绾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喜怒不形于色;元慎看不懂、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随着当利侯和大将军相继离世,大家对伏昕的称呼终于从“小伏将军”变为“伏将军”。伏昕再也不用活在祖父和父亲的光环之下。
只是继承爵位的圣旨迟迟未下,大魏百姓议论纷纷;流传最广的无非是“伏将军抢了皇上的爱人、皇上嫉妒”。
至于那位“爱人”,指的自然是伏绾。当日伏绾被废,先帝动了歪心思,想着再下一道圣旨,对外宣布“废太子妃暴毙”;
可不知为何,终究未下。谁知让元戎捷足先登,和伏绾订了婚。
“‘都是为了大魏’?那不知伏将军,愿不愿意为了大魏,献上他最喜欢的表姐?”元慎再次拥伏绾入怀;
他将来之前“从此退出她的人生”的想法抛诸脑后。她就是他的妻子,他才不管她有没有嫁作他人妇。
那双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隔着衣裳摩娑着她的身体,即将解开襦裙的带子……
“你欺负我娘,打你!”
元慎莫名挨了打;他这才发现,伏沅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身旁;小手挥舞着树枝,抽打着刚登基的皇帝。
若是别人阻碍了好事,元慎必定重重责罚;可他无法生伏沅的气,即使这不是他的孩子,即使这孩子长得像伏昕。
伏绾趁机挣脱元慎的怀抱,到一旁整理发髻和衣服。
“沅沅还没回答叔叔,愿不愿意跟叔叔回家?愿不愿意让叔叔当你爹?”元慎知道,想劝伏绾回宫,是不太可能的了;但是从伏沅下手,可能还有一线希望。
伏沅摇摇头,“舅舅也说要当我爹,我想要舅舅当我爹。”
“哦?哪个舅舅?”元慎明知故问。
“是、是伏昕舅舅。伏昕舅舅好久没来了;娘,我想伏昕舅舅了……”伏沅丢下元慎,抱住伏绾的腿。
又是伏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