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深深刺进了元慎的身体,鲜红的血溅在伏绾和那女人的孝服上,犹如点点红梅盛开,顷刻间又暗了下去……
丫鬟和仆妇们还没反应过来,看到元慎受伤流血了,便吓得四处乱窜;只有云雾,虽然也是吓得发抖,但仍守在二人身旁。
“伏昕!”伏绾果断思考;事态不宜扩大,她便只喊了伏昕。
女子见行刺失败,抬脚就要跑。伏绾反应迅捷,立刻将她绊倒,女人手中的匕首掉向远方;还未等那女人起身,伏绾便一脚踩在她的脚踝上。
“啊!”女子吃痛惨叫。
伏昕一听见伏绾叫她,便只身持剑赶来;他见伏绾身上有血、元慎又受了伤,立刻大喝着要将刺客就地正法。
“留活口!”伏绾见伏昕要杀她,赶忙劝阻,“她是大长公主屋里的侍婢,可是……”
伏绾瞧着这女子有些面熟,似乎在公主府之外的地方见过;可眼下元慎受伤,她无暇多想。
“先饶你一条贱命。”听了伏绾的劝告,伏昕才收了剑,只将她捆起来。
“云雾,你亲自到驿馆将连翘接来,什么都不要说;
“伏昕,将刺客栓在地牢里。外面的人问起,只说是这贱婢伺候得不好,茶水泼到我衣服上了。
“皇上受伤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否则……”伏绾将元慎扶到榻上,想着不方便惊动元慎带来的人,便只让公主府的大夫简单处理了伤口,将血止住,又向众人吩咐了一番。
“姑娘放心好了,打死奴才,奴才也不敢乱嚼舌头的。”屋子里的下人跪了一地,不住磕头。
“姑娘,这匕首上像是抹了毒,只是在下学艺不精,实在不认识这毒。恐怕还得等连医女来了方能知道一二。”大夫躬身言道。
伏绾点点头,并未多说。
元慎脸色苍白,唇也没了血色。
伏绾帮他不断擦着汗,可额上的汗刚擦掉,颈上的汗又冒了出来。
伏绾不禁心疼起来。
元慎是喜热怕凉的体质,如今夏日虽然炎热,可比这更热的时候,元慎也未出过如此多的汗。
“他一定是疼极了……”伏绾看着躺在床上的元慎,几近落泪。
她想起元慎刚进门看到刺客,就毫不犹豫地冲过来护着她;纵使伏绾再铁石心肠,此刻也难免心软。
“皇上所中的奇毒,来自闽越地区,至今无解;我也只能试着去调配解药。
“我给皇上施了针,他体内的毒暂时不会扩散。姑娘可先让厨房熬点稀一些的肉粥备着,每两个时辰喂一次,每次喂一小碗。
“再给皇上换身衣裳,最好是真丝的,让他凉快、舒服些。”一时间,连翘来了。
她给元慎把了脉,又查看了匕首,很快便得出结论。
“云雾,你去把扬劲扬总管请来,切记只能他一个人来。”伏绾吩咐道。
她想了想,扬劲那边是瞒不过去的;倒不如把事情摊开来,大家托个底。
“啊?皇上……”果然,扬劲看到皇上受了伤昏迷不醒,震惊不已。
就算无人命令,他也对着元慎下跪行礼,直呼自己死罪。
伏绾正色道:“扬总管,您别急。连翘帮皇上把过脉,皇上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
“消息若传出去,这事闹大了,公主府、大将军、民女还有总管您,咱们都难逃一死。
“当然,皇上确实是为了护我才受的伤。如今刺客就在公主府地牢里。总管打算如何处理这事,伏绾悉听尊便。”
扬劲起身赔笑道:“伏姑娘哪里话。姑娘是两国大长公主的孙女,小伏姑娘又刚封了两国长公主,谁还敢真当您是‘民女’?
“这事奴才没什么主意;既然姑娘继承了大长公主的衣钵,这里又是公主府,奴才少不得听姑娘的。”
扬劲说完,对伏绾又施一礼。毕竟他的师傅——上一个扬劲总管——给先帝殉葬前教导过他,“你小子给我记住咯!宁愿得罪皇后、太后,都不能得罪废太子妃;
“你得罪了皇上,可能还能落个全尸;若得罪了她,当心尸骨无存!”
伏绾这才放心,“既是这样,劳烦总管拿几件真丝衣裳来,给皇上换上。总管一人进出即可,旁人若是问起,少不得说……”
伏绾顿了顿,继而叹道:“就说是我和皇上久别重逢,不愿让人打扰罢了。总管放心,若出了事,由我伏绾一人承担,必不会连累总管。”
扬劲一叠声答应着,没一会儿便拿了衣裳来,伏绾亲自给元慎换上。不知是因为施了针还是因为换了衣服,总之的元慎的汗确实少了些。
伏绾时不时摸摸元慎的额头,发现不烫,才放了心。
“伏绾,吃饭吧。你守着皇上,他也不会醒,别再把自己累坏了。”伏昕端了饭菜来,心疼地说道。
“是啊姑娘……每样菜大将军都试过毒、还亲自尝过,确认无毒了才……”云雾自知失言,便红了脸,没再说了。
伏绾叹了口无声的气,“不是我不想吃,我实在是……”
她举起被元慎紧紧握着的手,无奈地笑道。
伏绾替他擦手心的汗的时候,被他一把握住,怎么也不肯松开。伏绾本以为元慎醒了,可看到他紧闭的双眼,不禁又难过起来。
他为了她,两次大病、两次中毒;她却身陷复仇漩涡,从未为他的真心停留。
她又想起四年前夏日的夜晚,元慎不顾大病初愈,也要出宫找她……
伏昕冷冷地看着伏绾。他知道,伏绾再也不会跟他走了;即使是假成亲,也不会有他的份。
他在想,他三年前濒死之际,伏绾是不是也曾像守着元慎一般守着他?
伏昕的脑海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如果元慎死了……”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等元慎将伏绾的手松开,桌上的饭菜已不知换过多少份。伏绾很饿,可是没有胃口,只能逼着自己每样吃了几口。
“我暂且先配了一副解药,可是……”连翘不愧是连翘,这无人能解的奇毒验出来不到半日,她便配出了解药。
“是缺药材吗?还是……”伏绾放下碗筷,忙问道。
连翘摇摇头,“药材是不缺的,只是这毒从来无人解过,我也不敢保证有效。床上躺着的是皇上,大魏天子、九五之尊;
“姑娘笑我胆小也好、怕事也罢;总之,我不敢拿全家性命做赌注。”
伏绾知她的意思,便说道:“若是缺尝解药的人,我愿意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