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昕朗声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与阿依娜有过肌肤之亲、她还曾怀过我的骨肉,是吗?
“可是娘娘别忘了,男人与女人不同,对着不喜欢的人,也可以装作亲密无间的。
“所以啊……皇后娘娘认为,皇上和你在一起时,是出自真心,还是……”
伏绾揉了揉兔子的脑袋,浅笑道:“君心难测。胡乱揣测圣意,可是要受罚的。
“阿依娜派人把你叫去缥缈林,然后就死了;紧接着你亲眼看见她死在你面前……你不觉得奇怪吗?
“还是说,你当时顾着怀疑我,所以看不到这事件里的异常?”
伏昕皱了皱眉,答道:“微臣已经说了,相信娘娘与此事无关,不会再怀疑娘娘。娘娘又何必一再追问?”
“你早就知道真相,是吗?就算没有证据,最起码,能猜出七八分。”伏绾看出,对于阿依娜的死伏昕不愿多提,便不再逼他。
伏昕并不答言,只是想摸摸小兔子;谁知兔子不仅不愿与伏昕亲近,还张开嘴咬了他一口。
好在这兔子年幼,纵然咬了,也伤不了人,只是弄得伏昕的手指上都是口水。
“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我看方隐送你的兔子,不急也会咬人呢!
“娘娘凡事还是小心些;微臣被咬不要紧,可别咬了娘娘。”伏昕笑了笑。
“它何尝想咬人?不过是感知到危险,保护自己罢了。别说它只是兔子;
“就算珍稀如食铁兽,说没就没了,一如当年的海晏。宫里就是这么个地方。
“倒是河清,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不知为什么,伏绾突然想起当年在宫中惨死的海晏,还有和她一起离宫的河清。
伏昕擦了擦手,笑着说道:“河清现在长到好大一只了,将近二百斤,每天光竹子就得吃百八十斤。
“微臣知道,娘娘喜欢年纪小的,长大了就不喜欢了。不如微臣去蜀地,再给娘娘抓几只年幼的过来,给你作伴。”
伏绾摇了摇头,“大将军好意,本宫心领了。”
伏昕望着伏绾怀中的兔子,只得叹道:“想是娘娘如今有兔子,不喜欢食铁兽了,是吗?”
伏绾未置可否,只是哄着兔子,伏昕再度叹道:“娘娘喜欢兔子,倒没什么,只是最好别和羽林中郎将走得太近。
“方隐人虽不坏,可他少年心性、血气方刚,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感情。
“他对娘娘的感情,犹如一把利剑,可以保护娘娘,也会伤害娘娘。这感情恐怕皇上……”
伏绾觉得好气又好笑,“你都看得出的事,我如何看不出来?大将军不让本宫追问你和阿依娜的事,你倒是管起我来。
“你也说了,是方隐对本宫有情,不是本宫对方隐有意。大将军这么喜欢教训人,不如多劝劝方隐避嫌,而不是本宫。
“何况啊……孔明灯砸下来的时候,是方隐护住了我,而不是大将军你.”
“你……”伏昕被戳中心病,只得讪讪离开。
不一会儿,太医令来给伏绾请平安脉。伏绾有连翘贴身照顾,太医把脉,不过是按宫规走个过场。
可今日这过场,还真是走对了——
“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娘娘已有两个月身孕……”连太医笑语吟吟。
伏绾低头不语。
算算日子,这孩子刚好是知道叶雪心——现在应该是叫她“方寻”了——怀孕的那天有的。
那日过后,她再也没侍过寝。
“大长秋,你照顾娘娘,我去抓安胎药。”连翘嘱咐道。
云雾刚应下,伏绾便制止了,“连翘别去,我自有主意。连太医,烦请帮本宫一个忙……”
伏绾对太医令耳语一阵,连太医连连点头。
“娘娘,长乐右昭仪来了。”太医令刚走,裴银生便来了。
“你腿刚痊愈没几天,倒天天往长秋宫跑。今日可真热闹,各个都来一遍。”伏绾笑道。
“皇上和娘娘,好不容易才和好;宫里还没平静几天,又有那起子小人从中作梗。
“臣妾不放心娘娘,所以……”银生柔声回道。
伏绾冷笑道:“是不放心本宫,还是担心本宫失了势,你这长乐右昭仪又被打回原形,被赶去尚食局,重做奚官女奴?
“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银生见伏绾的脾气来得古怪,不由将手中的茶放下。
她认识伏绾五年,别说发脾气,伏绾连重话都没对她说过一句;
伏绾离宫那几年,裴银生也没少给她写信;甚至可以说,伏绾与她的联系,比和元慎的还要多。
“哼,云雾,把东西拿来,让长乐右昭仪看个清楚明白!”伏绾一声令下,云雾便拿来一个酒埕。
酒埕上刻了一枚枫叶,那是去年伏昕大破楼兰的庆功宴上,锦枫的酒埕。
裴银生看了,连忙跪下。
“你喜欢酿酒,连酒埕都是别致的。庄欠芍名字带了个‘芍’字,当年你送庄欠芍的‘美人面’,酒埕上便刻了朵芍药花;
“而本宫的长姐,名唤‘锦枫’;去年庆功宴,她的酒埕上,就刻了一枚小小的枫叶。当时冯婧瑶在席上挑衅阿依娜,是以我没太注意到这个事。
“而没过多久,锦枫便‘身体不适’,被送到这长秋宫……后来的事,想必右昭仪心里清楚。”伏绾冷笑道。
她还记得,那晚元慎以锦枫相要挟,步步紧逼,想让她侍寝,更想让她臣服。
“臣妾只记得,娘娘听到商夫人不适的消息,便与臣妾分开。后面的事,臣妾实在不知。”银生再拜道。
她见伏绾提到那酒埕,心下便知为元慎献计的事已被伏绾猜中。
“既是如此,昭仪日后除了请安,便不用再来本宫这长秋宫了。你这‘好姐妹’,本宫可承受不起!
“送客!”伏绾喝道。
银生见伏绾当真生了气,便哭道:“臣妾真的只是想让娘娘和皇上破镜重圆,没有做过伤害商夫人和娘娘的事!
“娘娘若生气,随意责罚臣妾就是。无论是降位份、罚俸还是禁足,臣妾都受着……”
“怎么责罚你都行,是吗?”伏绾摸着银生的脸,眼睛里透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