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州知府还没有变,不过文武殊途,交往并不多,只是眼熟而已。只不过眼前姓黄的的这个练长却是面生的很。
“黄将军以前在那里供职啊?本官看着怎么面生的很呐!”落座以后,额尔齐木毕里克问道。
“都统大人太抬举小人了,小人可不敢称将军。”黄练长赶忙站了起来,弯着腰施礼道,一副奴颜卑气的奴才相,让额尔齐木毕里克看着很是惬意。
满清将各族划为四等,满、蒙、回、汉四个级别。汉人乃是末等,在身为蒙古王爷、二品大员的额尔齐木毕里克面前,奴才的资格都称不上。今日能坐在酒席上,纯属地主之谊。而且团练是民兵性质,没有编制,各地练长也仅仅是自己的称呼。
“小人的前任林曲风,都统大人可能知道。林兄弟因为功绩显着,已被苗大人调至跟前使用。小人原在苗家寨当差,荣幸入了苗大人的法眼,刚被苗大人调到这里当差。小人名叫黄秋生,都统大人直接称呼小人的贱名即可。”
“如此说来,黄将军也是新起之秀,前途无量啊!”额尔齐木毕里克调笑道。
“不敢,不敢,都统大人过奖了。”黄秋生说到这里,腰都弯成豆芽了。
“黄将军不要客气,坐下喝酒吧!”额尔齐木毕里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对眼前这个低声下气的黄秋生好感大增。
知府在一群武将面前,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喝了几杯以后,就称不胜酒力,提前告辞了。没了文人的那身酸气,剩下的这些武将喝得更加开心。额尔齐木毕里克一再提醒自己节制,可是眼前的这个黄秋生看起来酒量很大,而且很会讲些荤段子,不知不觉中就和诸将混的熟络起来。
蒙古人天生好酒,在黄秋生一众汉人面前,自是不甘示弱,众人很快就斗起酒来。不知不觉中,额尔齐木毕里克等人就喝得酩酊大醉。
“来人哪!”宿醉醒来的额尔齐木毕里克感觉浑身不舒服,眼都未睁,就叫起卫兵来。可是喊了数声,仍未见亲卫答应,这才努力挣扎着起来,可是不挣扎还好,一挣扎才感觉到自己已被五花大绑起来了。
“来人,快来人,巴特尔,你这该死的奴才跑哪去了?”额尔齐木毕里克顿时感觉到不妙,只是脑袋晕的厉害,全身没有丝毫力气。
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只见一个粤匪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浑身的黄色装扮表明他在太平军中至少是个王爵。那一脸的威严配上那年轻的面孔,让额尔齐木毕里克很快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这人的的身后跟着一群粤匪打扮的将官,其中黄千秋就在其中,只是已经换上了粤匪的服装。额尔齐木毕里克看到这里,浑身一激灵,头脑已经清醒了许多,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境遇。
“你就是陈玉成?你不是被……”额尔齐木毕里克虽未与陈玉成交过手,可是陈玉成的威名在胜保军中无异于大山般的存在,压得军中将士抬不起头来。额尔齐木毕里克惊恐地问道。只是他还未说完,就被陈玉成打断了话头。
“对,我就是陈玉成,你很好奇我为什么能够站在这里,而不是苗沛霖的囚车里。是不是?”陈玉成说罢,命人将额尔齐木毕里克身上的绳索去掉。
“这么说来,苗沛霖已经投降你们,设计骗取了我们这支援兵。你将我那城外的将士怎么样了?”额尔齐木毕里克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问道。
“你放心,除了几个不够配合的之外,他们都很好。”
昨夜,抵达目的地的蒙古骑兵,架起篝火,欢饮“加料”后的美酒,不多时,全营官兵个个烂醉如泥,不省人事。除了百十个还能勉强反抗的骑兵,被练丁装扮的太平军将士砍杀以后,其余的都被太平军将士一一地捆绑起来。
留守副都统布日固德也好不到那里去,喝了几碗以后,就感觉到头晕眼花,感觉势头不对时已经为时已晚,侍候在帐外的几个太平军当即抽出绳索,把他捆绑的结结实实。
“既然我已经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来个痛快。我们成吉思汗的子孙绝不会向你们这些汉贼投降的。”额尔齐木毕里克决绝说道。
“成吉思汗的子孙,可怜呐,现在已经成为了清妖鞑子的炮灰了,还枉自称为成吉思汗的子孙。你们蒙古人现在不过是清妖鞑子手里的一杆枪,他们鞭下的牛羊而已。枉有铁骑数十万,也只能被分而治之,沦为清妖屠杀百姓的马前卒而已。你们蒙古人被鞑子宣称为满蒙一家,可是他们满洲旗人个个不劳而获,衣食无忧。可是你们成吉思汗的子孙呢,夏冒酷暑,冬抗白灾,辛辛苦苦养来的牛羊,却要被捐献给清妖鞑子。一有战情,清妖鞑子的八旗军只要拱卫京都即可,而那一次不是抽调你们蒙古骑兵充当炮灰。大前年英法入侵,你们的僧格林沁率领的两万蒙古铁骑回去了几个人?清妖鞑子的京营又死伤了几许?满蒙一家亲,屁话,那只是用来蒙骗你们这些傻瓜的。”
鸦片战争以后,由于内外战乱频繁,江苏、浙江、福建、、安徽、江西等传统的税赋重地被太平天国占据或糜烂,湖北、湖南、上海等省地的赋税则要供养湘军和淮军;而山东、河南、陕西等地灾害频繁。而每年所要支出的军费年年剧增,同时还要向列强支付巨额赔款,清廷每年入不敷出。
除了更残酷地压榨各族百姓以外,清廷还把目光对准了草原上的蒙古各部。除了大量征兵筹饷以外,还摊派驼马,强令各盟各旗捐献牲畜和财物。蒙古王公在保持穷奢极欲的同时,为了维护其封建统治利益,积极响应清朝的捐献金银、驼马的号召。不顾旗下牧民的死活,按照清妖的要求大量向清廷捐献财物和驼马。
蒙古牧民在清朝和蒙古贵族的残酷压榨下,日子并不比汉人百姓好过多少。咸丰八年(1858),就在额尔齐木毕里克率军中原前夕,伊克昭盟鄂尔多斯右翼前旗贫苦牧民在巴拉吉尔(藩吉)等领导下,首先发动“独贵龙”运动,反对旗札萨克强占土地、滥征捐税、苛派差役,迫使伊克昭盟盟长与鄂尔多斯右翼前旗札萨克王公当众宣布减轻赋税。额尔齐木毕里克作为当时的当事人,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更知道满蒙一家亲背后隐藏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