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人数再多,也抵不住妖兵枪子多。你没听如龙兄弟说吗!妖兵的枪子打的像是泼水一样吗?大炮一打就是一大大片。即使全部都围上去,也是拿着朶娃子的命往里填。”赫家亮反驳道。
“妖兵的枪子、炮子再厉害,也得有用完的时候。我们拼着填进去十万人,到时不就可以把妖兵灭掉了吗。你们这些大荔人哪!性子实在是太软了,这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呢!”张天明不屑地对赫家亮说道。岂不知这句话惹了众怒,因为在座的还有不少人是大荔的。
“张元帅,我们大荔人性子软,朶娃子们也都怕死。你的部下勇敢善战,到时你领着你的兵就冲在最前面算了,为弟兄们挡挡枪子、炮子什么的。”赫家亮忍不住心中的怒气,讽刺道。
“凭什么让我的兵冲在最前,难道我的兵就不是人做出来的吗?就是因为你们大荔兵太软蛋,所以你们才应该冲在前面。等到了妖兵跟前,我们的兵就能起到大用场了。”杨文兴虽然愚钝了些,可是也不是傻子。只是如此一来,就更把大荔人出身的将帅推到自己对立面了。
“好了,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争吵。”任老六听得不耐烦,拍案斥责道。
“张元帅,别忘了西安城内的妖兵还有五万多人。虽然我们围城以来,城内的妖兵不敢出城迎战。可是我们若是只把两眼盯着敌人的援兵,到时西安城内的妖兵和城外的妖兵来个里应外合,恐怕我们这十余万人都要搁在西安城下了。”同是大荔人的陈林不紧不慢地提醒道。
“是啊!剩下这十余万人是我们建国的根本,不能随随便便地断送了。弟兄们都好好想想,我们下步怎么办?”任老六苦口婆心地说道。
“大元帅,我兄弟在战死之前,曾经和禹帅他们有过交代。让禹帅他们劝你立即从西安撤围,率兵西进甘肃,联络那里的会众,共谋大事。只是禹帅他们回不来了,小的斗胆把话捎到。”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失去了靠山的白如龙说起话来百倍地小心。之前的他仗着自己沙河营首屈一指的势力,除了兄弟以外,可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你兄弟把老子的精锐都挥霍光了,居然还有脸指挥身后之事。大元帅,你可不能听信白如虎的话。我们的根基都在陕西,到了甘肃哪有我们说话的份了。”一直闷着气没有说话的毕栋梁说道。
“是啊!甘肃那边西河会势力太大,他们的信仰已经掺杂了太多的杂质,他们对真神的信奉也没有我们真诚。而且一直和我们是死敌,他们绝对容不下我们红脖子会徒众的,说不定还会和清妖一起围剿我们。大元帅,甘肃我们绝对不能去。”普马站起来坚决反对道。
对于这些长老来讲,会派之间的斗争虽然是经义的分歧,而这些分歧却是最为致命的。就像后世萨达姆执政时,逊尼派对什叶派惨无人道的大屠杀一样。从18世纪末期,红脖子会和西河会之间的生死争斗已经持续了近百年了,两派之间的仇恨甚至要大于会众和非会众之间的争端。
木教传入中国以后,按照传入时间的不同,又分为旧教和新教。旧教由于传入较早,发展过程中受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它的礼仪中也引入了不少汉族的风俗习惯。新教则传入较晚,不过按照时间划分,又分为西河会和红脖子会。
西河会和旧教经义接近,属于温和派。而红脖子会传入最晚,所以经义也最为激进。两个会派因为经义上的严重分歧,以及会众之间的争夺,曾多次发生大规模的械斗,死伤惨重。再加上清廷在其间来回挑拨,两派之间的斗争愈加激烈,仇恨也愈来愈深。
两派经过几十年的斗争,形成了西河会重心在兰州、西宁、河州等甘肃中西部一带。而红脖子会则主要分布在宁夏、陕西和甘肃东部一带。
“普马兄弟说的有理,这一点如虎兄弟没有考虑周全,甘肃不是我们的理想去处,所以甘肃之议就不要再争论了。”任老六一口将白如虎的西进甘肃的建议否决,但是从西安撤围的建议却采纳下来。
“大元帅,不如去同州吧!那里土地肥沃,会众众多,经济富庶,临近山西,又有山西那帮太平军作为靠山。把那里作为我们的根基所在,绝对能够迅速发展壮大。”同州大荔的赫家亮、余嘉荫、陈大林一齐建议道。
“不行,到了你们同州,我们泾阳、高陵、临潼的会众怎么办?同州是你们的根基,可是泾阳、高陵、临潼却是我们的根基。”泾阳、高陵、临潼一支的杨文兴、毕栋梁等跳起来反对道。
“是啊,难道我们沙河的族人任由妖兵屠杀不成?”沙河一支的马德超和马和政随声附和道。
………………
关于撤兵之事和断后之事一直讨论了一多个时辰,最后争议的各方达成协议。即刻撤兵,各回各乡,留下白如龙率领已经死去的七位元帅的五万人马断后。
不过为了不惊动城内的清妖守军,撤军要秘密进行。围城之时,各营都是分开扎营,所以撤退起来,也是非常地方便。能带走的东西一律带走,尤其是抢来的金银财宝。
这些元帅多是会中的上层人物,起事之初都是倾尽家财招兵买马,家财花费了不少。起事之后,都是疯狂地抢掠,每人都赚的都是盆满钵满。
一车车抢来的锦缎丝绸、金银财宝成为他们最好的回报,所以这东西是万万不能随便留下的。由于这些东西的拖累,撤军一直到了寅时才陆续撤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