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方言】“你俩小崽子说什么！”
“朝廷又派人回来了！”
乌术哈和图恩，乘坐交通船返回北岸，两个少年背着包袱，身上挂着自己装满坚果的鱼皮袋子，回到了原来的塔亭卫，也就是塔亭部居住地。
这里就是很正宗的北方林中人的居所了，木头和桦树皮制作的木屋和帐篷，聚落外面是粗大原木围起来的木墙。
空地上晾晒着采摘的各式坚果、药材、蘑菇等山货，还有正在处理的皮毛和鱼干。
塔亭部跟其他靠近河流湖泊的林中人一样，都是依靠渔猎生存，最近几十年从中原来的汉民那里学会了在海边煮盐。
日子过的清苦平淡，但是也能勉强维持温饱，秋日聚会的时候，还能通过自己晒出的海鱼和煮好的海盐，从内陆的部落手里换取更多的皮毛。
但是，自从奴儿干都司裁撤之后，没有了中原物资的供应，他们产出的物资也换不来茶叶和糖了，还有结实的布匹。
一年中或者几年，才有一两个冒险的中原或者草原商人，赶着驴马队深入森林深处跟他们交换。
但是，价格也压得很低很低，上好的紫貂皮和百年的山参才换一两斤粗劣的茶饼，跟以前相比，简直就是白送了一样。
“库赖族长，鲁大叔，是真的！你看他们还给了我们好多茶叶和糖。”乌术哈把包袱从背上拿下来，递给鲁大叔。
“没错！是中原人常用的包袱，还是印花棉布的。光这块包袱，就可以在咱们这里换几张皮子。”
打开之后，看着黄色的草纸包裹，还有细细的纸绳捆扎，完全就是中原人打包的习惯。
“库赖兄弟，茶！”鲁大叔小心的捏了一片茶叶子，放进嘴里，细细的品尝，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哈哈……，比当年咱们都司大人喝点茶都好！香！”鲁大师开心的大笑道，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库赖上前，拍了拍鲁大叔的后背，对他说道：“鲁兄弟！你终于等到了！”
“是啊！终于等到了！李有粮兄弟他们……”
“放心！他们的孩子如果愿意，我会让他们离开的，带着他们回到中原【（官话）落叶归根】。”
“谢谢！”
乌术哈和图恩，看着鲁大叔又是高兴的大笑，又是伤心的落泪。他们不懂鲁大叔的心情，也没法理解。
乌术哈开口说道：“大叔！别哭了，还有糖呢！离开的时候，他们给了我们一点散的，可甜了，比桦树汁都香甜。”
“哈哈……，不哭了，今天应该高兴！哈哈……好，我们看看这糖。”
鲁大叔笑着擦干眼泪，又打开了另一个纸包。
黄褐色的蔗糖粉末露出来，空气中似乎都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确实很香甜！哈哈……”库赖小心的捏了一点，放在嘴里品尝。
大屋里的其他人也轮流上前小心的捏了一点，纷纷品尝，都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火塘上吊着的大铁壶里，煮着茶叶，里面奢侈的加了一点糖，剩余的糖全部送到了老萨满那里，让他留着保存。
其他还没有成年的都离开了，大屋里面围着火塘坐着的，都是三十岁左右的老人，里面有男有女，鲁大叔和秦大婶也在。
“乌鳢大娘说了，他们托乌术哈带回的礼物，代表着善意。至于我们如何回复，她不会参与意见，现在她只想把萨满的职责在去见祖灵之前，能完全的教授给丽丽格。
这次的族议，就是我们该怎么办？我跟鲁达大哥商议过，这次过来的可能不是朝廷的使节。”
“为什么？”
“行事风格不像！服饰打扮不像！但是应该是一个大势力，带来的武士们全是统一打扮，甲胄齐全，看起来比鲁大哥的棉甲还厚实。”
“这……，难道中原换皇帝了！”
“没听到消息啊……”
“这就是真换了，我们这里哪能知道，就是知道也是过了几十年的事情了。”
“族长，还有鲁大哥，咱们还是朝廷册封的塔亭卫。族长你还是皇帝册封的卫指挥使，如果不是朝廷的使节，他们又打着占据都司城的主意，我们……
我们还是去看看吧！不管是中原换了皇帝，还是什么，我们都没有足够的力量反抗。”
“应该还是大明的皇帝，乌术哈问的时候，他们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就行！我们就当他是皇帝派来的！自从朝廷从我们这里撤走之后，日子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们辛苦采集的山货，猎出的皮毛也卖不出去，我们自己才使用多少啊，放着如果处置不当，夏天就坏了。
我的意思就是，我们需要重新跟中原联系上，不管通过谁！”
“土狍子，你啥时候变聪明了？”
“哼！我一直不傻，只是之前没必要罢了，过好自己日子就行了，就咱们这个穷旮沓有啥值得用脑子的。”
库赖意外的看了一眼，平日里捕猎数量最多，但是也最少言的猎人塔基塔，说道：“你的意思是，这次我们需要抓住这个机会？”
“嗯！年轻那会儿，没少在土房子那里听中原来的人聊天。我从他们聊天的内容中知道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中原皇帝都不会放弃咱们这里。
这千里黑山白水里有数不尽的财富，还有无数勇敢的林中人，要么成为皇帝手中的锋利的刀剑，要么成为皇帝心中的噩梦。
自从看到土房子那里之前布置的火炮，我就知道……”塔基塔环顾了一圈其他正在安静的听着的族人，还有感到意外的几个中原人。
“我们只能成为他的利刃，失去了成为噩梦的机会。”
“为什么？”
“族中每年成年的少年，有几个能成为可以厮杀的猎人和武士。但是再懦弱的人，只要一根铁管子，就能轻易杀死一名可以猎熊的勇士。
铁管子多久能做出一根，土房子那里的铁匠，一人一个月可以做两根，一根可以用好久。
中原有无数的铁匠，有无数的人。
我们林中人呢！
咱们塔亭部只有两千一百五十七人，你们谁知道？这是我们所有喘气的都算上的人数量。
鲁达大哥，这些人在中原算个什么？”
“嗯……，平原上四五个村子的规模吧，我也不太肯定。”
“中原有多少村子？”
“无数个！”
“哎！”
火塘边上的人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