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亚瑟讪讪摇头:“我知道你们需要优良枪支,所以特意从美国运来的,哪会有别的意图?”
“你都把生意做到白宫去了,还会为了一百支枪专程从美国跑来?拉倒吧。”魏永明懒洋洋的瞄着他:
“其实我对这批枪很感兴趣,也有意全部买下。但咱们是老相识了,你可别把我当小孩子哄骗,否则就请如数带回去吧。”
亚瑟眼神飘了几下,哂笑着摘下礼帽捋捋头发:“好吧,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我这次是来清理武器存货的,顺便到这里看望你——但这批枪的确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存货?美国那边不是还在打仗么?何必要横跨太平洋来清理存货?”
“战争已接近尾声,北军节节胜利,对军火的采购需求急剧下降,我手中囤积的多余枪支开始滞销。而且战事一旦结束,大量军队用过的武器很快会流向民间甚至海外,造成枪支迅速贬值,到那时可就要赔惨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不远万里跑来清仓大甩卖?”
“是的。我先前听说清国与太平军的战争仍在持续进行,就想把存货运过来卖个好价钱,哪知道船还没靠岸,仗已经打完了。”
“太不走运了。”魏永明挑挑眉毛:“不过洋枪毕竟是好东西,应该有人愿意接手。”
“我到处寻找买家,最终卖掉了大部分,但价格被压的很低。”亚瑟愁眉苦脸的悻悻说道:
“这一百支斯宾塞成本太高,我实在舍不得贱卖。想来想去,整个清国大概只有你是识货的。”
“还说是为我特意带来的,原来是想找冤大头出货。”魏永明背起双手爽朗一笑:“也罢,这种枪的确不错,我买下来没问题。不过这价格嘛...”
“价格好商量,好商量!”亚瑟立刻洋溢起笑容:“这些枪由你使用是最合适的。这样吧,运费和利润我都不要了,就按成本价留给你,怎么样?谁叫咱们是多年的朋友呢!”
“成本价也太高,再打个折扣吧。”魏永明仍旧不太满意:“何况大清国很少有这种金属子弹,用完之后该去哪里买?”
“短期内不成问题,我带来了上万颗子弹,愿意低价处理给你。”
“低价?有多低?”魏永明微微一皱眉。
亚瑟略一犹豫,狠下心来跺了跺脚:“算了!只要你把枪全部原价买下,这些子弹就算是随之奉送的,如何?”
“可以,一言为定。”魏永明哈哈大笑:“你不会觉得我太过抠门吧?”
“不会的。”亚瑟长舒一口气:“跟朋友做生意嘛,少赔一点也没关系,总比原路运回美国要强的多。”
一百支卡宾枪买入手中,魏永明随即开始重新打造骑兵部队。他挑选出魏川岳在内的八十名团勇,请亚瑟帮忙进行马上射击训练,其余枪支则留作冗余备件使用。
亚瑟教的十分认真,一晃两个多月过去,这八十人已经熟练掌握了杠杆式步枪的使用要领,在马背上射击也显的游刃有余。
就在他们忙于训练之时,先前没能及时救援天京的太平军与捻军张宗禹、任化邦等部进行了合并整编。他们以新捻军为名,沿用太平天国的年号和封号,决心与清廷死战到底。
新组建的捻军进一步强化了骑兵力量,采取灵活机动的战术纵横驱驰、四处奔袭,队伍规模迅速成倍扩张,屡屡在河南击败官军,斩杀多名将领,数次进军到直隶周边。
僧格林沁因此受到朝廷严厉斥责,直气的暴跳如雷,下定决心要将捻军一鼓作气彻底歼灭,遂亲率全部主力前往追剿。
捻军不敢正面迎击,一路向东且战且退。僧格林沁撵在他们屁股后面从山东追到安徽、从安徽追到江苏、又再次进入山东。
接连几个月下来,双方各有死伤。捻军前锋一度沿肥城、平阴方向逼近济南,受挫后立刻转而南下,继续在鲁南地区跟清军大兜圈子。
人困马乏的僧格林沁暂时驻扎在济宁休整,一边迅速调集地方军队助战,一边又记起了当初淄川之事,于是再度遣使者去济南追责西城营。
使者这次有备而来,到达济南后并未急着声张,先带手下悄悄调查了一番,次日才去面见巡抚阎敬铭,请他派人一同去西城营问罪。
阎敬铭向来厌烦僧格林沁干涉地方事务,但见他对西城营念念不忘,猜测其中或有内情,只好命巡抚营官兵随使者同去。
此时王心安已累积功勋升为副将,被调往河道总督衙门统领河防营。巡抚营新任将官与魏永明并无交情,巴不得在王爷的使者面前展现忠心,随即亲率一百军兵堵住了团练公所大门。
魏永明没料到僧格林沁揪住此事死缠烂打,急忙与众人来到公所院中迎接,陪着笑恭请使者进屋落座。
“不必了。”使者气定神闲的抬头看天:“魏登初,你可知本官今次因何而来么?”
“小人不知,莫非还是为了淄川城外那件事?”
“算你聪明。”使者哼了一声:“先前你的花言巧语已被王爷慧眼识破,本官劝你乖乖吐露实情,免得大家麻烦。”
“识破什么?”魏永明眨了眨眼:“小人早已将实情原原本本讲与大人,没什么可说的了。”
“好一口铁嘴钢牙。”使者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日你怂恿手下练勇杀死西城营主官何大庚,又戕害了意欲阻止的督战军兵,是也不是?!”
话一出口,旁边的巡抚营官兵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西城营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魏永明等人也暗暗心惊,猜不透对方究竟拿住了什么把柄。
但使者声称何大庚是被自己人所杀,显然大错特错,看来其消息来源并不靠谱。
魏永明稍稍定了定神,朗声问道:“何先生于西城营恩重如山,弟兄们向来对他敬爱有加,怎会忍心加害?不知大人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使者慢条斯理的背起双手:“当日西城营的异动全被旁人看在眼里,早已禀明了王爷千岁。你仍要抵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