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宋文远果然来到了永安王府。宋文远亲切地叫着四皇叔,宋元璟还是觉得这个侄子有几分陌生。
宋元璟摆宴席欢迎他。
“皇叔,您跟我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个很随意的人,不喜这些排场。”
“不知道你是否在此住得习惯,如果缺什么告诉管家,他会为你置办的。我也没想到皇兄这次会派你来为五弟贺喜。”
“父王身体不好,心中一直挂念皇爷爷,所以这次借机让我代劳看望皇爷爷。”
“你有心了。你父王身体也不好吗?”
“嗯。”
“你此次来准备住多久?”宋元璟问。
“等五皇叔婚礼结束吧?未来的太子妃是皇叔的师妹,皇叔认为她应该入宫吗?”
“这事不是我认为的事,既然父皇下旨了,总是应该的。”
“听说皇叔最疼这个师妹,皇叔也要看着她做她不愿之事?”宋文远问。
“落儿长大了,她做的事都有她自己的想法,只要是她选择的路,我都支持她。更何况这桩婚事是落儿自己亲口在父皇面前答应,应该没有什么不愿意。”宋元璟想,你可别再来添乱了,一个师弟已经够我头疼了。
“是我多虑了。”
“你的房间,我带你去看看。”宋元璟也不想继续跟他讨论五弟和落儿之事,毕竟他们都是他的长辈。
晚上的时候,宋文远出现在了清落的房间。
“我住在皇叔的府上,你见我总是没有负担了吧?”宋文远说。
“你是因为这个住到这里的?”
“要不然呢?我来京城都是为了你,当然想更方便的见你。”
“你去见过皇上了?”
“嗯,他身体确实很不好了。我也没敢跟他说太多的话。他说让你进宫只是权宜之策。”清落想皇上果然还是防着豫州那边的,他很早就决定了凤归玦的主人,哪是什么权宜之策,分明是想帮自己的儿子坐稳位置。她心中还是有疑惑,他明明心中护着豫州王,为何那个位置又一定要给宋元琛?
“有人说当年是因皇上对你父王的保护才让我父亲替罪,你觉得真实吗?”清落问。
宋文远沉默了很久才说:“我也不知道,父王一直不跟我说当年之事,但他一直说对不起你父亲。皇爷爷对我父王一直心存愧疚,但我不相信皇爷爷会因为愧疚就损伤自己的肱骨之臣。虽我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一定跟父王有关,这也就是这么多年我不敢见你的原因。上次一别,我才知道,哪怕用自己一辈子去偿还你,我也不愿再也见不着你。”
“那时候年少无知。我们都应该忘了小时候的诺言。”
“你忘了吗?”宋文远问。
“我忘了。”
“我没忘了,我一直记得有一个女孩说等我长大成为我的新娘。这么多年无论母亲怎么催我的亲事,我一直拒着,哪怕是给一个照顾我的丫鬟,我都不愿意。因为她说她要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别说了。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你我也不再是当初的你我了。”
“只要你愿意等,我愿意一拼。我问皇爷爷是不是父王不是太子,我还可以是太孙?那是当年他自己说过的话。他没有回答我。你说你只是太子妃,不关五皇叔这个人,既然皇爷爷想让他继位,那么太子之位是不是我,只要你们不大婚,你还是太子妃。”
“你说什么胡话呢?你不知道朝中对豫州的忌惮吗?你也不是留恋皇权之人,说什么太孙之位。我不要什么太子妃,只是我允诺皇上的事,必然会为他做到。不管有没有太子妃,我都会去做。你赶紧收了那份心,免得朝堂又该起大风波了,你想我父亲当年的事重蹈覆辙吗?”
“我所求的不是那个位置,只有一个你而已。”
“你我在我父亲下狱的一刻,缘分就断了,我不怪你并不意味着我原谅你的父亲。你终究是豫州王的嫡子,我感谢你想护我之心,但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与旁人无关。当初父亲就是为了平息朝堂之乱才做出他自己的选择,我希望你不会逼迫我做出选择。”
“我没有逼你。我以为你会愿意跟我一起。”他流下了眼泪,原来一切真的都变了。
“也许我从出生开始,有些事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喝杯喜酒再走吧,毕竟这一辈子喝我的喜酒就这一次了。”
“你执意要如此吗?”
“我虽没有父亲的心怀,但我也希望国泰民安。我不可能会因为我让你们之间起冲突,让朝局不稳。外有北离西梁虎视眈眈,如果你们叔侄间再起争执,内忧外患,你让老百姓如何安稳度日。我感谢你,但你想的一切不是我心所愿。”
“原来你们都认为我在做不正确的事。我出发前父王也说我做的事是在害你。原来我想给的真不是你想要的。”他失望地说。
“就让少年之事都过去吧。”
“好,你想过去就过去吧。”宋元远摇摇晃晃地就走了。
接下来几日,宋文远闭门不出。宋元璟也不知他的想法。他忙着接待各国使团的,也鲜有时间坐下来细问。
十月十八,清落回到了卫府。虽然堂姐们不是很高兴,但大伯父和奶奶对她还是热情。
十月廿二,尚书府来人接走了清落,说是夫人有请。尚书府为她备了送亲宴。他们按嫁女儿的礼仪来接待清落。
“落儿,你入宫后就把这里当娘家,有什么委屈派人告诉我们。你的性格在宫中多少会有些不习惯,一定要稍作忍耐,有什么事就捎话给珏儿。”夫人温柔地说。清落点点头。
“这次立太子妃在朝中是大事,太子还很年轻,同时纳了左相之女,国公府二小姐为侧妃。你在宫中一定要谨慎行事,伴君如伴虎,虽然太子与珏儿一同成长,但性情跟珏儿大不相同,你要勤勉克己,收心养性,切莫任性。”尚书大人语重心长地说。
虽然清落知道这场大婚并不是他想的那种意义,但听到他的嘱咐,心里也是感动万分。心想如果父亲在世,看到女儿出嫁也会这般嘱托吧。
“伯父放心,清落一定会恪守本分的。”清落认真地说。
“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闺女一样,这次让你从尚书府出嫁也是为了让你心里有底气,不用太委曲求全。真过得不开心咱们就回来。”夫人说。
“你这话说得不合时宜。”姜大人说。
“怎么不合时宜了,难道委屈了还得忍着?”夫人说。姜庆珏在旁边看笑话,你们两个人这么认真。
尚书夫人还单独把她叫到一旁,告诉她各种女儿经,清落笑着说:“放心,我是大夫,什么都懂。”她才停止教导。
虽然尚书大人和夫人的意见有点相反,但清落却感受到如亲情般的温暖。
十月廿六,制衣局来卫府让她试装,她觉得自己像个木偶一样,她以为自己只是戏台上帮忙走个过场的角色,殊不知这身衣服却会绑定她的一生。
她们走后,她独自坐着,看着庭院里的菊花开得特别旺盛,黄花何处避重阳?兜兜转转还是得进那绛红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