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瑜走后,清落悄悄地走到铜镜前准备给自己处理伤口,一直没有发现榻上的那双眼睛。
“嘶,还挺疼,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她对自己说。
忽然她见到一人站在她背后,她回头一看竟是宋元琛。她高兴地忘了自己处理一半的伤口,抱着他说:“你醒了?”
他轻轻地推开了她,把她按到椅子上问:“你去干什么了?”
“我?我就是跟东晟去外面转了一圈?”
“转一圈就把自己的脖子弄受伤了?”他拿过她手上的药,往脖子上涂。
“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刚醒。”
“哦,那就好。”
“你不想我醒过来?”
“不是不是。你醒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没有说话,只是在她后面站着,她觉得自己的后脊梁骨一阵凉气,直到给她上完药。
他强忍着自己,其实自己昨晚她走之前就醒了,只是当时他张不开嘴。他只知道她对她师兄的好,想不到会为了他宁愿让自己受伤,让自己背负骂名,骗过楚东晟去救他。
“你怎么啦?刚醒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弄些东西吃。你知道吗我的师傅和你的师傅都来了。”她高兴地说。
他竟没有一点惊讶。
“你这么高兴是因为什么?”他冷冷地问。
“当然是因为你。你的毒刚解完身体还需要慢慢恢复,赶紧上床休息去。”
“你对我有过一句实话吗?”他捂住自己的胸口,你知道我对你的心,你就可以这样尽情地利用和践踏吗?
“你什么意思?”
“还在这儿给我装?你为什么要骗楚东晟,放走北离的国主?”他大声地说。
清落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你自己都做了还害怕别人知道吗?”正在这时,叶瑾瑜从外面冲了进来,他看到宋元琛,只是轻声地对清落说:“我就想告诉你,皇上醒了。”他看着宋元琛的脸色,又灰溜溜地走了。
“原来你早就醒了,他……也是我的师兄。”
“你的师兄,绑架你,偷袭你,现在还学会劫持你,这就是你生死都要护的师兄?”他把瓶子重重地放在台上。
“那些事都不能怪他,他留我是因我自己想帮他,偷袭我们的人也不是他派来的,一路上他派来了龙卫,来保护。就这次也是我……”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愿受的?”他大声地说。
“你刚醒来,先别生气。我去叫两位师傅过来。”
清落没等到他同意就跑开了,两位师傅进去的时候,她自己偷偷躲到宋文远的帐内了。
“今日怎么不请自来?”宋文远问。
“昨晚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她想自己捅了蜂窝了,他应该很快会告诉楚东晟,不知接下来发生什么?
“听楚将军说,北离偷袭不成,给跑了。”他说。“你怎么忽然关心起军情了,昨日跑去跟你说,你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随便问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她问。
“如果这边和谈成功,我就回豫州了。”
“这边要和谈吗?”
“楚将军刚告诉我的。”
“说心里话,你心中对楚将军还有芥蒂吗?”
“我父亲自己一切都释然了,我还有什么芥蒂?再说当年他父亲也是听命行事。你还担心这个?”
“那就好。如果没什么事,我陪你出去玩一日。”
“你陪我?没有听错吧?”宋文远想她从没有主动约过他见面,还会主动来约他出去玩,这不会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走,现在就出发。”她想也许自己就这一日自由了。
他们一同骑出营地,一直往西,人烟越来越少,天地越来越开阔。他们开始放慢速度。
“你看那边地平线上有羊群。”她高兴地说。
远处传来了草民们的歌声,清亮悠扬,她不自觉地就和上了。
不一会儿,羊群近了,牧羊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她过来跟清落说了几句,笑着离开了。
他问她:“你们都聊了什么,你怎么会说当地的语言?”
“不告诉你。”
他好像又看到了小时候那个调皮的小女孩了。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西北方向有群山环绕,南面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河。
“这里就是有小江南之称的萍水洲,跟你们豫州比如何?”她问。
“嗯,比豫州辽阔。你看你边有马群?是不是就是西北的战马营?”他问。
他们远远地看着无数的战马在草原上狂奔。清落第一次看到这种万马奔腾的景象。虽然在远处,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她一挥鞭子,顺着战马狂奔的方向跑了起来。
草原刚刚返青,战马狂奔只见尘土,她扬鞭催马,只见马蹄声。看着她恣意的样子,他笑了,她本该是这样子。
“痛快。”她绕回来说。
“下来歇一会。”
他们牵着马慢慢走着,向南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暖暖的阳光像是江南的阳春三月。
“看过山川大河,看过沙漠草原,也算是圆满了。”她说。
“你今日叫我出来还有其他事?”
“以后陪不了你看风景了。”她说。他想她是把自己的心给了皇叔了吧?
“没事,我一个人也可以看风景。”
“找个人一起看吧,两个人总能看到不同角度的风景。”她说。
他们在河边站着,她忽然说:“听,水声,雪水融化了。”他静静地听着,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心想是你的心融化了吧?
清落心情大好,唱起了歌。
“你是觉得没有其他人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吗?”他笑着说。
“那是当然。”
宋文远也放开了,无论她唱什么,后面部分他总能和上。她赌气似的唱了一首又一首,他和了一首又一首。
“果然唱不过你。”她笑着说。
“人生第一次唱了那么多的歌,想不到你还会这么多。”
“有些是我现编的。”她笑着说。
他想起小时候一起吹笛的样子,那时候总是他吹什么,她都要在旁边和一段,他说把曲意和偏了,她也不管。原来长大后的她还是没变。
他们顺着河流慢慢骑着,她说:“你我都在太小的年纪背负太多的东西,我在千枫谷的时候,很多次梦想着可以这样与你并肩而行,但因为父辈的怨恨,终究是错过了梦想。今日这样跟你出来一游也算圆了自己的梦想了。”
“你是想跟我出来一次,彻底把我从你心中甩开了吧?”他笑着问,其实从她成为太子妃开始,他就知道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正有此意。”她笑着说。
“我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躲起来哭一下?”
“你背过去,刚好和着水声,我听不见。”她调皮地说,忽然拍了一下他的马屁股,他一个没坐稳差点摔下来。
“好啊,敢耍我。”
她骑着马就跑了,他在后面追着。他们彼此间的坦然让他们之间断掉的缘分变得不伤感。
没有什么地方比草原更适合纵马驰骋了,这里的一日让清落忘了一切的眼前事。
两人两马在夕阳的陪伴下影子越来越长。她想该回去了,该说再见了,希望这一日的欢乐能还你童年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