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安提着裙子快跑着,努力按下心头的悸动。
没想到就真的遇见了他,也不知方才的欣喜有没有被他瞧到?
收敛心思这种事,她还欠着火候,若是没藏好,岂不是功亏一篑?
正暗自懊恼着,胳膊猛然被扯住,严卓的脸就这样贴了上来,比上一世还要让她措手不及!
懊恼与慌乱在脸上交织,只感到腰上一紧,整个人就被人提到竹林之中。
慌乱的抓着他的肩,硬生生的在眼角逼出几滴泪来,“公子······”
竹林掩住二人的身影,沈言酌低头看着她。
竹影斑驳的落在她脸上,混着洒入竹林中明暗相交的阳光,如同美人遮面,反倒叫他瞧得不真切。
这样想着,便揽紧了她的腰,叫她贴在自己身上。
四目相对,他的鼻息喷洒在苏宁安的下颌边缘,才一寸寸的将她瞧了个清楚。
瞬间,她面上绯红,不觉移开了目光。
沈言酌忍不住再次细细打量着,他十七岁遇见她,她本就柔婉,如今三年过去,当年的青涩已经蜕成带着清雅的柔媚,这样的柔媚,叫他原本的怒气不自觉化作了几分小心。
“你究竟是谁家的女子?当日凭白窃了我的身,还编假话诓我,叫我遍寻不着?”沈言酌看着她又泛红的眼底,只能违背心意的放缓了语气,“可真是不像话!”
“我······”颗颗泪珠儿滑落眼角,苏宁安侧过脸去,不肯叫他瞧见。
却正是这样过分明显的躲避,让他不悦,面上略带尴尬的燥热,可也不能将她下了大狱,只好捏着她的下巴要不许她躲。
樱色的唇抿得这样紧,也不知会不会疼?
如此想着,俯身吻住那双唇,果然一如既往的香甜。直到她被他弄得微喘,才终于放开。
苏宁安却更是懊恼,怎的就这样让他占到便宜的?这跟她设想的完全不同!
面上难以遮掩的懊恼混着眸中快要溢出来的水汽,莫名叫沈言酌生起气来。
他从未在一个女子身上看到如此拒绝!
正是这副样子,直直的将他向来高傲的自尊打碎!
抓住了她的腰,眸底的占有与强势就这样映入苏宁安蒙着一层烟雾的眸中。
“你到底是谁家女子?若再敢欺瞒,爷可不介意直接将你带走关起来!”
苏宁安如他意料中的瑟缩了下,垂下眼眸,心中冷哼:你上辈子不就这样吗?强盗!无赖!泼皮!
抬眸便是满满的娇柔与惊吓,只得颤着声道:“小女子姓苏,名宁安。那一次······”纤长的眼睫眨了眨,更显无奈,“那一次实在是有难言之隐,也着实不想连累公子······抱歉!”
感到他的手一直握着她的腰,不肯松懈半分力道,只好红着脸继续道:“奴家这些日子都会在这里为母亲祈福,不会再跑了,公子你······能不能先放开?疼······”
看她拧着眉,沈言酌这才松了手。刚才见着她一身素色衣裙,与三年前差不多,只是发间的白簪告诉他她家中有丧。
“苏宁安?”轻轻的念着她的名字,“宁安?倒是个好名字。方才那沙弥为何赶你走?”
握着她的手走出竹林,为她扶了扶发间有些歪斜的白簪。
沈言酌不许她离他太远,这一副样子更显亲昵,说是他们之间没有些什么,倒是叫人难以信服。
苏宁安轻摇着头,“公子还是莫要问了,难以启齿。”
沈言酌挑了挑眉,不再逼问。但想起方才那沙弥颇为辱人的样子,眸中又涌上带着厉色的浓墨,他的女人,何时轮到别人欺负!
垂眸又瞧了一眼苏宁安,才淡淡的道:“既是为母亲祈福,便乖乖待在这里。这一次你即便是神仙妃子,也飞不走!”
苏宁安闻言,指尖在他掌心颤了颤,垂下头去,不敢再多言。
几乎同一时间,唇角愉悦的勾起。
只不过一个在面上,一个在心里。
······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这厢房也太豪华了吧?”翠竹拎着已经收拾好的包袱,看着比她们之前住的小屋还要大两三倍的房间,不觉瞪大了眼睛。“咱们哪有钱住这个?”
苏宁安环视了一圈,很是满意的坐在软榻上,揭开矮几上的白瓷罐子一瞧,连茶叶都是上好的!
“不必咱们付钱,安心住下便是,以后也没人会赶咱们。”
掌心托了托翠竹的下巴,合上了她因吃惊而大张的嘴,“快去端些膳食来,你家小姐饿了!”
“可、可是······还没到饭点呢······”
寺庙里不比寻常地方,只有用膳的时候才有吃食,若是错过了也只能饿着,等下一顿。
“放心去,你必能拿到!”苏宁安笑了笑。
果然不一会儿,就见着翠竹端着饭菜来,虽然仍是素斋,却比之前她们吃的好太多,也精致太多。
若是为她们换了房间只需多出些银钱即可,但让云隐寺膳堂随时准备饭菜,一般的大富大贵之家可做不到。
严卓果然是有势力的!
如此用他对付韩氏绰绰有余!
也不枉她特意在此等候!
今日她特地不肯透露太多,以上一世对严卓的了解必然会查证,她的身份、苏家的事,本就不是秘密。
他想要得到她,若不想强取豪夺,必然会以她想要的诱之,恰恰,这也是她想要他做的!
如此看来,她今日的表现还算成功!
苏宁安想着,面上更加愉悦,翠竹却看得一头雾水,不知小姐为什么那么高兴?也许是换了大房子?
哦,想来也对!不用跟她挤在一张床上,是挺好的!
翠竹这样想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一日云隐寺的闹剧比疾风还要快的在长安城传播开来,但更惹人议论的是苏家侧室韩氏,还有梅家主母。
经沙弥一嚷嚷,当日的香客都知道苏家侧室不容嫡女,就连嫡女为母亲在寺庙诵经祈福都要破坏驱赶,梅家主母更是为了让儿子攀附,擅自悔婚,损了苏家女儿名声,还连同侧室一起迫害。
此话越传越凶,就连梅怀礼也不能幸免。
韩氏少不得又被苏诚骞好一通埋怨,将自己关在房中好几日不说,就连向来热衷与长安城中各家夫人走动的梅夫人,这些日子也是足不出户,整日里长吁短叹的,言语之中仍是责怪韩氏不中用,苏宁安这个扫把星害自己变成笑话,颜面扫地。
······
云隐寺偏殿中,苏宁安依然跪在软垫之上,诵完一整本经书,双手合十站在佛前。
“那日的事多谢你了。”殿内一个沙弥正扫着地,只是动作不太灵活,手腕上露出过分浓重的淤青。
“我收了施主的银钱,自当办事。那日的公子将我好打一顿,我再养几日伤,就要离开。”
苏宁安眼角扫了沙弥一眼,只听他继续道:“我本就是生活落魄才进了云隐寺,每日里做些杂活,或者赚些香客的钱,如今钱已经够了,回乡做些小买卖便可谋生,再不用做昧良心的事。与施主之间的事,也断然不会有旁人知晓。”
苏宁安点了点头,又朝着佛像恭敬一拜,“另一半银票在软垫之下,你收好便是。”说着走出了佛殿。
且说那一日韩氏使了银钱,让沙弥将她们赶走,幸而在进云隐寺前,便将常年戴在身上的镯子当了,也值不少钱。
既然那沙弥能接了韩氏的银钱做事,她又如何收买不得?
是以在当日,才大声嚷嚷出了韩氏和梅夫人的名号,她们能做初一,她却凭何不能做十五?!
“不过镯子可是夫人留给小姐的,好可惜!”翠竹说着,为苏宁安添了一杯茶,撇着嘴道:“那么多银票呢!小姐多少应该留一些才是,怎能全都给了那人?”
“我不知道韩氏究竟给了他多少,若给的少了,只怕成不了事,只能全部拿出来,否则他会不会反水,还真不好说。”苏宁安拿起一块枫叶酥塞到翠竹嘴里,“不过你放心,母亲的镯子咱们很快就能赎回来。”
明眸一转,不觉便想到了上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