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苏宁安的事越传越真,人人称颂却也有人质疑的时候,谁又能想到皇帝竟亲临苏府,且是突然而至,让苏家上下紧张又激动。
皇帝来是见谁,自不必多说。偏偏妾室还存了攀龙附凤之心,将自己的女儿打扮得很是艳丽娇俏,放在显眼的位置,却被苏诚骞狠狠一瞪,庶女便瑟缩着站在了后面一排。
皇帝所做之事皆为苏宁安,傻子都能看出来的事儿,怎的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还敢与宁安抢风头?
不将皇帝喜欢的往前送,反而将旁的送上去惹圣上厌弃!真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苏诚骞整了整朝服,让妾室们领着庶女站在仆从之后,又吩咐人去看看苏宁安收拾好了没。
虽说后宅女子不随便见陌生男子,但宁安与皇上的关系本就亲密,出来相迎也能坐实他们苏家嫡女进宫之事不可更改,也能免了旁人笑话。
沈言酌此次出宫带了仪仗,虽然苏府前的路早已被侍卫肃清,不准人上前,但道路两旁的侍卫身后,仍是聚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龙辇停在苏府门前,车帘撩开,苏府众人皆跪地恭迎圣驾,齐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沈言酌虽未着龙袍,却脚踩龙纹靴,一袭天青色缂丝长袍,腰间一条暗蓝云纹腰带勾出劲瘦腰身,鬓若刀裁,面似冠玉,漫不经心的眸中凝着天成的傲气与霸道。
面上虽是一派清冷却占尽风流,如此样貌,只消一眼,便让站在后面的庶女们面上粉红,眸中含春,压不住的嫉妒尽数落在了苏宁安身上。
沈言酌清冷的眸色一扫,落在苏宁安低垂的面上,瞬间带了三分温柔,“都起来吧。”随着话音,一只手伸到苏宁安身前。
苏宁安咬了咬唇,这才将自己的手交了上去,却仍半垂臻首,但仍泄出几分幽兰芙蓉之姿,即便惹人惊叹,也只能在心里,谁又敢在帝王面前觊觎本分?
却也知道了为何皇上会对这苏家大小姐难以割舍。
“安安这几日过得可好?”沈言酌顺势握住她的手,这样柔若无骨的触感,不过才几日不曾碰,却甚是想念。
“臣女很好,多谢陛下关心。”苏宁安稍稍抬头,眼尾浮上一抹极淡的粉色,秋波一转,晕出浅浅的柔媚。
柔若春泉的嗓音低低的很是矜持,却只有离她最近的沈言酌听出了几分婀娜之态。
眸色稍暗,拇指在她掌心轻轻摩挲着,惹得苏宁安又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众人跟在苏诚骞身后,与皇上保持了些距离,一个个跟了进去。
忽然便有人出声道:“唉,那、那不是那次在街上,跟苏家小姐一起的公子?还被苏家人误会是侧室?”
“你不要命了!那是皇上!”
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原本跟着一起跪地的百姓在侍卫冷冷的目光下,再不敢言。
苏府大门合上,人群也渐渐地散了,忽然又有人道:“对了,那日在街上护住皇上和苏小姐的,不正是顾禹安顾大人?”
这一声虽然不大,却被不少竖起耳朵探听的人听了进去。
这一回之后,众人便明了苏小姐前些日子哪里是给人做了外室,不过是被皇帝收入怀中,只不过尚未正式进宫罢了。
复而又有人提起恰好那时玉才人刚怀孕不久,也许皇上只是为了不惊着龙胎,只能先委屈了苏小姐。
一时之间让更多人又同情起了苏宁安,忍不住夸赞苏宁安柔顺懂礼。即便被庶妹踩着上位,占着先机做了宫妃,还怀了龙嗣,可为着皇家血脉着想却委屈自己,承受了那么多指责,这等品行实在是难得。
于是,皇帝停留在苏府不到一个时辰中,之前苏宁安跟过人的事再也没人提起。
即便有不明就里的人问了,也不过回一句“那人就是当今皇上。”也只是多添了一则少年帝王难逃美人恩的佳话罢了。
不到一个时辰,苏府大门再次打开,龙靴跨过门槛,仍是牵着苏宁安的手。
“这些日子好好跟着嬷嬷学规矩,待你的宫室准备好,朕就接安安入宫。”
沈言酌身子挡着苏宁安,不叫人窥去半分,看着她乖巧的点点头,唇角这才又上扬了几分。
刚刚转身,却听“啪”的一声,安礼立刻捡了起来,“这、这不是皇上的护身手串?”
都说皇帝的孩子不好养,因此皇家的每一个子嗣,无论男女,自小皆有一串护身手串,乃乌木制成,上面还以金粉描出佛家真言。
“原来这个你还留着。”沈言酌自安礼手上接过,瞧了又瞧。
“臣女第一次见到皇上,皇上便给臣女留下这个,那时是臣女不懂事,不该藏起来,叫皇上找不到。”
沈言酌眼角带着淡淡笑意,牵过苏宁安的手,将手串带了上去,“这手串是咱们缘起之物,安安自此就好好戴着。”
“是。”苏宁安以衣袖掩好腕间,再次福了福身,“臣女恭送皇上。”
自此,苏宁安与皇上年少时相遇,却辗转几年才能再续前缘,从始至终,跟过的也只有皇帝的事儿再无人质疑。
苏宁安的名声自此洗清,再无人将污言秽语往她身上扣。
隔日朝堂之上,皇室宗亲高声道:“皇上与苏家嫡女良缘天定,苏家姑娘品行柔善,更是难得。又与圣上两情相悦,若不迎入宫中,实乃遗憾。”
接着,众臣跪地,声声附和,沈言酌亦唇角微勾,笑道:“朕亦能体谅诸爱卿为君着想之心,甚为欣慰。”
前朝一派君臣祥和,后宫却有人坐不住了。
皇后的凤毓宫中,数名宫妃跪了一地,声声恳切。
“臣妾人微言轻,恐惹怒皇上。可也听闻那苏家嫡女命带不祥,还请皇后娘娘劝诫一二。”
皇后轻轻抚弄着茶盏的盖子,发出轻微的叮咚声响,“这等怪力乱神,岂可听信?”
“娘娘,嫔妾斗胆,姐姐命中不祥是真的,当时父亲也找人看过。本来这等事实为家丑,不该说与外人听,可事关江山社稷,嫔妾不敢隐瞒。”
苏玉心此时是唯一坐在椅子上的,也是因着她的肚子,所以皇后不许她跪地请命。
“不祥?”皇后轻声念着,眉眼一抬,眸底似有冷意,“你姐姐在你家时可曾发生祸事?”
苏玉心心口一跳,紧捏着衣袖,这才道:“嫡母怀着姐姐时,祖父被贬官,后来嫡母又怀了孩子,父亲异常期待嫡子降生,事事体贴周到,谁知嫡母竟难产而亡,想来与姐姐有关。”
玉才人这边话音刚落,众嫔妃皆叩首道:“还请皇后娘娘劝诫一二。”
“要说什么,直接与朕说!怎么你们是没有嘴吗?还要皇后替你们!”
恰在此时,沈言酌大步而来。龙袍下摆随着他的步子簌簌摇摆,玉才人见着皇上驾临,立刻起身恭迎。
皇后亦站了起来,福身道:“皇上。”
沈言酌扶起皇后,一撩后摆,隔着小几,坐在了另一边。
“谁有话,现在就说!”渗着丝丝透骨凉意的眸子缓缓扫过跪了一地的嫔妃,沈言酌等了等,却无一人敢出声,甚至连她们的鼻息都弱了许多。
冷冷一扯唇角,手掌“砰”的一声拍在小几上,“刚才不是振振有词?现在怎么都哑巴了?朕给你们机会,说!”
看着铺在脚边的衣袖微微颤动,沈言酌眼底刮过一阵风雪,他想要谁,何容她们置喙!
终究是太纵着她们!叫她们忘了尊卑!
忽闻身旁茶盏轻响,沈言酌转头看着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