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澜苑
苏玉心靠在床榻上,身上盖着松软的被子,寝殿内摆着三个铜制炭炉,里面炭火十足,将寝殿烘得暖暖的。
寝殿四角皆摆放着一盆水,来让室内保持干燥。
饶是这样的舒适,却让苏玉心浑身冰凉,手轻轻放在肚子上,指尖仍是不住的颤抖着。
“本宫已经不再服药,为何还出了血!”苏玉心看着放在床脚矮几上,依然沾着血的衣裙,颤着声怒道。
“你们不是说只要不再服药,孩子就会无恙!”
“这······”郑太医一如既往的低着头,周太医此刻也如郑太医一般,虽然探查出玉才人的脉象有异,但得了皇上的示意,他自然是不会说的。
“也许······”周太医等了好一会儿,不见郑太医答话,却等来玉才人的一阵怒骂,这才斟酌的开了口,“也许是才人服药久了,已经对龙胎造成了影响,即便停下,也不能即刻就好。”
“你······你们······”苏玉心颤着声指着周太医,可愤怒和惊慌同时飙到顶点,竟叫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母亲当时是从哪里弄来的药方,若她知道,定要将那人抽筋扒皮!
恨恨的捶了捶床榻,可母亲已经亡故,即便知道谁给的药方也于事无补。
“今日的事谁也不准传出去!否则······”苏玉心拉长的尾音,狠狠地威胁着,“本主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势必要让皇儿安稳落地!”
“只怕······”一直沉默的郑太医此时才开口,“只怕龙嗣难以安稳,还请小主儿早做打算。”
“你······”玉才人紧咬着后槽牙,赤红着双目怒瞪着郑太医,面色却苍白起来。“只要、只要你们能保下皇嗣,本主保证以后荣华富贵······”
“只怕微臣无福消受,还请小主儿想开些。”
郑太医的话犹如冰石砸下,苏玉心的手一下子垂了下来,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嘴唇不住的抖着,好半晌才道:“至少要给本宫保到腊月十五!”
即便这孩子留不住,死,也要死的有价值!
“是!”
郑太医与周太医双双伏地,又开了些安胎舒心的药方,这才退了出去。
每年的腊月上旬,长安城中都会落一场大雪。
厚厚的雪,覆尽了长安城,银霜满目,美不胜收。
宫中的梅花在腊月中开得很是繁盛,因此便有了腊月十五,踏雪寻梅的闲趣。
宫中规矩向来森严,又不如在民间那样随性,而宫中的生活也过于单调乏味了些,因此每每有这等活动,自然是谁也不愿落下。
特别是皇后仍年轻着,其余的妃嫔也正是大好年华,谁也不愿窝在寝宫中,这踏雪寻梅的日子自然人人都想要参加。特别今年刚选了秀,新进宫的小主们自然也是第一次参加。
且雪夜红梅,彩灯缤纷,说不得还能博得圣宠,谁又会放弃?
正也是这样的日子,要做什么自然也是很容易的。
御书房
沈言酌任由周太医在下方跪着,眸色不曾离开手上的奏折,直到批阅完几本,才堪堪抬起眼来。
“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周太医抱拳一拜,这才道:“玉才人的龙胎越来越不稳,许是自己也怕了,现在已经不再服用那药,只是······”周太医顿了顿,才继续道:“微臣今日替玉才人诊脉时,发觉玉才人脉象有异,似吃了下胎之物,不过这脉象很是隐晦,微臣一时间竟查不出缘由,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沈言酌听着,却是端起茶盏,用盖子轻轻拨弄着漂浮着的茶叶,齐齐的将后宫诸人过了一遍,眼尾微微一弯。
他的安安,终究还是动手了······也罢!
“什么都不必做,也不必提点,玉才人让你们做什么,你们照做便是。”
不过她违背了承诺,又偷偷耍了这般心思,他也不能当做没事发生。
否则天子威严何在?
便让她生个五六七八胎好了!
周太医偷偷瞧了皇上一眼,却见皇上眉间愉悦,上次只是猜疑着皇上对玉才人的心思,这次便是确定玉才人以及腹中龙子十足十的是被皇上弃了,胆子就更大了些。
“玉才人命我等定要将孩子保到腊月十五,微臣尽力就是。”
沈言酌眉间一凝,才又摆了摆手,周太医这才弓着身退出御书房。
踏雪寻梅之夜,呵!这是要拉上安安当替死鬼?
幸好,他已经提醒安安要远着玉才人些,她心中应有计较。
那晚,她应是会和乐修仪、宁美人等人在一起才对。
这样想着,刚放了点儿心,忽然又想起了苏宁安的性子,眉头一皱,忽然又有些把握不住了。
棠梨宫
苏宁安捧着手炉,看着院子里盛开的粉色和白色梅花。
本来她这里是没有种梅树的,也许是那日在九霄宫吃锅子时,皇上看她喜欢这两种梅花,几日之后,便让人移植了几棵在她这里。
不过梅花虽然高洁,寓意却不好,只因“梅”通“霉”。
所以冬日里宫苑中的梅花皆是自御花园的梅园中移植而来,春分之前,便会再次移回到梅园中。
“春澜苑那边没有动静?”
翠竹摇摇头,“小顺倒是传了一回信儿,说是玉才人那里这两日传御医越发频繁了,只是除了近身伺候的宫婢,不让任何人接近寝殿。且那些宫婢嘴紧的很,他也不敢太过打探。”
苏宁安点了点头,“叫他不必着急,不要打草惊蛇。”
“不过巧芝今日传信儿来了,说是她按着娘娘的吩咐,已经将东西加进了玉才人的膳食里,也按着娘娘说的,不必加的太勤,以免漏了马脚。”
“娘娘不必忧心,那东西虽然有下胎之功效,但药力不大,当真正显现出来,已经无力回天,且······”郑嬷嬷看着苏宁安将枝头的梅花剪下,急忙让宫婢将托盘端了来,上面垫了绒布,不至于伤了花朵。
“且玉才人的胎本就不稳,自是经不住的。不过娘娘这些日子定要远着玉才人才好,以免惹祸上身。”
苏宁安点了点头,“本嫔自然知道是要躲着她的,只是却防不住有人自动贴上来,虽然要明哲保身,但也要另有准备才行。”
坐在石桌旁,将剪下的梅花插入花瓶中,又调整了几下,终于满意。
“将这个给乐修仪和宁美人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