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腊月十五,君臣皆会沐休一日。
虽然并非每年的这一日都会有积雪,但总是不影响梅花绽放。
因此腊月十五之前的几日,宫中便会早早准备,制作各种各样巴掌大的宫灯,挂在梅枝上,亦会在枝头挂上各种香囊,里面装着名贵的东西。
或是鸽子蛋般大小的珍珠,或是成色极好的翡翠或玉坠子,或是熠熠生辉的金步摇,或是自皇上、太后、皇后身上摘下的一两件贴身饰物,若谁恰巧找到了,更另有重赏。
不过什么名贵不名贵的并不打紧,后宫中的人,谁又没见过几件名贵的东西,反而这一日是邀宠的最好时机。
雪夜、花间、朦胧的月色,任凭任何一个稍有姿色的女子站在那里都是美的。
且,按着惯常的习俗,皇上通常会摘下随身的玉佩放进香囊,若是谁找到了,当晚便能侍寝。
因此这一日,虽是皇上去凤毓宫的日子,但若去了旁的妃子宫中,也是合情合理。
这对于得宠的妃子算不得什么,不过锦上添花而已。但对于不得宠的妃子,却是难得的好时机,若伺候得龙心大悦,说不得便能一步登天!
因此,这一日,太后与皇后均免了各宫的请安,成全她们的心思,叫她们好生打扮,谁能获得圣上青睐,各凭本事。
只是今年便不好说了,谁让昭婕妤得宠呢?也不知圣上会不会提前将东西给了昭婕妤,叫她们空欢喜一场。
所以棠梨宫的动向便是众人注意的焦点,想方设法的打听今日昭婕妤穿了什么衣服、戴了什么首饰,又或者有没有去御前。
可惜,棠梨宫中的嘴闭得死紧死紧的,愣是问不出一星半点儿。且今日,无论是昭婕妤,还是她近身的宫婢,连宫门都没踏出。
只叫不少人咬着唇、跺着脚,连连叹气。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们各自精致打扮。
因此,今日的宫宴开得比以往早了些。
太后自然看穿了众人的心思,也不会去拖延。虽然她眼中的正经儿媳只有皇后一个,旁的妃妾不过是皇上日常解闷儿的物件罢了,但好歹是皇帝的女人,都有可能为皇室延绵子嗣,因此也成全了她们的心思。
欣赏了一两支歌舞,受了嫔妃们的敬酒,一起用了佳肴后,便摆了摆手,叫她们各自赏梅玩闹去。
众人虽然心思雀跃,但在太后与皇后面前,依然要维持庄重。
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太后的目光又落在了苏宁安身上,见她穿得素淡,里面只是一件玉色银丝折枝堆花襦裙,外面则是一件月白云锦累珠青狐大氅。
又看了眼皇上与皇后,穿得皆是明黄色的吉光裘紫貂大氅,上下分明,如此才是。
这昭婕妤还算是个知分寸的,没有恃宠而骄,心中姑且满意了几分。
“皇上,今年的梅花开得比往年繁盛的多,不知皇上可愿共赏?”
沈言酌看着苏宁安随着其他的嫔妃一同退下,点了点头,便向皇后伸出了手。
太后看着皇上与皇后并肩而行,心中更为满意,如此才是正经。
······
“娘娘,那边人多些,想必那里的东西也更多,或许皇上的贴身饰物也在那里。”
苏宁安顺着莺儿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里的宫灯更多,皆是用不同颜色的纱制成,将梅林映得缤纷非常,宛若仙境。
“人多了才不要去。”苏宁安听着那边隐隐传来的浅笑低语,摇了摇头,“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且她们今日都穿得那么好看,本嫔若去了岂不是要被比下去?”
说着,带着莺儿往另一边稍稍暗一些的地方走去,“那里的宫灯没那么多,也清静些。”
莺儿扶着苏宁安小心的走着,“可今日若是别的娘娘找到了皇上的贴身饰物,那皇上岂不是不来咱们这儿了?”
“皇上日日都来,一日不来·······也没有什么要紧。”苏宁安咬了咬唇,“再说今日本就是十五,按理,皇上应该去皇后那边的,何苦去找那劳什子?不若安安静静的瞧瞧梅花、赏赏月色岂不是更好?”
苏宁安看着地上的积雪厚厚一层,浅浅笑道:“难得这边的这样干净,你瞧,这梅花落在雪上,好像画一般,不好好欣赏,何苦去凑热闹?只可惜没有笔墨,否则定要画下来的。”
莺儿浅浅一笑,“娘娘真应该拉上皇上一起,皇上丹青了得,定能给娘娘画下来。”
苏宁安好笑的看了眼莺儿,“哼,看来对你们是太宽容了,连你也敢笑本嫔。”
“奴婢拜见昭婕妤。”
苏宁安正与莺儿说笑着,却见一宫婢上前几步,苏宁安眼中带着微微的诧异,竟是服侍在苏玉心身边的秋彤。
“怎么是你?起来吧。”苏宁安与莺儿互看了一眼,忍不住握紧了莺儿的手,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你不好好伺候玉才人,怎么在这里?”
“我们玉才人知道娘娘您在这里,说是与娘娘姐妹多年,有些误会应解开才是,特请娘娘叙旧。”秋彤低垂着眼,不敢看她,“不若奴婢为昭婕妤领路?”
“本嫔何时说要去?”苏宁安看着秋彤,冷冷道:“且她是才人,本嫔是婕妤,要见,也应该她见我才是,何时轮得到本嫔去见她?算着时间她也快要生产了,还是安心待产才是。”
秋彤看着苏宁安抬步就要走,急忙上前拦在她身前,“娘娘且慢!”
苏宁安冷笑一声,盯着秋彤的目光已是凛冽,“本嫔念着你是玉才人的近身侍婢,她离不得你,这才不同你计较,你却蹬鼻子上脸?莺儿······”
“娘娘!”秋彤立刻跪在苏宁安面前,郑重道:“我们才人还有话带给娘娘。”稍稍一顿,深吸一口气才道:“我们小主儿想问娘娘一句,可否尽知您母亲的死因?知不知道夫人死前有什么话留给您?又做了什么?”
“你说什么!”苏宁安握紧了衣袖,喉间微紧。
“还请婕妤娘娘移步。”
苏宁安听着秋彤语带强硬,好似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一般,冷声道:“要见,也应该是玉才人见我!你去带她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