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皇上今日传了云烟阁掌灯。”
皇后坐在窗边,看着凤鸟衔环青玉香炉中升起的袅袅烟雾,怔怔的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娘娘,娘娘?”桃儿忍不住连声唤道,见皇后看向她,才松了口气。
“母亲只想我生下嫡子,让江意柔进宫来帮我争宠。”皇后说着悲伤一笑,“可不侍寝的人,哪儿来的子嗣呢?这样的事,我竟也不敢同母亲说,桃儿,曾经我以为自己很勇敢,其实我并不勇敢对不对?”
桃儿蹲在皇后身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握紧了她的手。
“奴婢几个从小伺候娘娘,别人不知,奴婢还不知吗?侯爷一直教育您要以江氏为重,原本您和付将军好好的一段姻缘也散了,这次若不依了夫人,恐怕夫人会受侯爷冷眼,长公子当年战死,若不依靠娘娘,还能依靠谁呢?”
桃儿说着,自己也红了眼,“娘娘心里苦,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算没有人心疼娘娘,还有奴婢呢!”
皇后摸了摸桃儿的发顶,“其实也没那么糟,皇上封了父亲恭顺侯,也是教训了父亲,自此之后,江家也会安分些。想来,也是皇上在护着我。”
“娘娘,”桃儿咬了咬唇,“奴婢觉得皇上待娘娘是极好的,那时候少将军战死,皇上对娘娘更是爱护,若娘娘肯收了心,那皇上也必定·······”
“好了!这话以后不许再说!”立刻止住桃儿的话,“那时我跟着哥哥和皇上一起习武,哥哥不在了之后,我便更将皇上看做兄长,如今他已有了心爱之人,我又怎能为了自己舒服自在······”
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就这样吧,本宫安心做好皇后,替他护住宸妃,这个皇后能做到什么时候便做到什么时候。”
桃儿看着皇后,真是止不住的心疼。
以前的小姐是何等的光彩照人,可自从长公子战死,断了与付将军的缘分,强逼着自己侍寝,这身子竟一日不如一日了。
朝露宫
“将门窗都关紧了,今日不会有人来,来了也不许开。”
晚膳之后,苏宁安便如此吩咐着。
翠竹和莺儿互看了一眼,终于还是翠竹劝道:“若皇上今日来了呢?也不给开?娘娘何必将恩宠往外推。”
苏宁安咬了咬唇,“可你不觉得皇后太可怜了吗?若今日皇上不临幸江才人,到时江家知道,又要给皇后施压,虽说嫁了人,但无夫婿疼爱,家中到时候还要怨她,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
“娘娘怎么净为别人想。”翠竹仍是替苏宁安委屈,“明明皇上爱的是您啊。”
苏宁安摇了摇头,“现在我已经拥有的够多了,皇上的情意,健康的孩子,姨母一家的帮扶,又为何要将所有的都抓在手里?放一些让他人好一点,难道不好?”
说着,眼眸微动,“皇后的处境我也曾体会过,为何要看着他人淋雨却视而不见呢?”
说着戳了戳翠竹的额头,“反正皇上又不喜欢江意柔,今日就算承了宠,只会让她更快失宠。”说着便绕过了屏风,“替本宫更衣,备水沐浴。”
······
自从知道了她这里掌灯,江意柔便使了十足的力气,好好的沐浴打扮了一番。
坐在铜镜前满意的看着自己,身姿纤细,眉眼娇柔,怎么看怎么诱人,比一派正经的嫡姐不知要勾人多少!
且皇上也是男人,又不是和尚道士,怎会不喜欢?
若这次能一朝有孕,那才是最好!
江意柔抚着自己的肚子,伏低做小多年,千辛万苦的进宫来,怎么可能为他人作嫁衣?
“小主。”
“都准备好了?”江意柔又往腕上抹了些香膏,这才出了内寝,看着桌子上摆好的膳食和酒,满意的点点头,“快去看看,皇上可来了?”
知好立刻出了寝殿,不一会儿便回来,“小主,皇上来了。”
“真的?”江意柔大喜过望,急忙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快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知好仔细看了看,“小主儿很美,奴婢还没见过像小主这么好看的人呢。”
江意柔眉梢得意的一扬,急忙出了寝殿,恭敬的福身,“嫔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缓缓抬头,唇角、眉梢皆扬得刚刚好。
颤颤的扬起眼眸,待着未经人事的女子才有的青涩与小心,忍不住心跳的漏了一拍,人中龙凤,天子威仪,真是好看极了。
“起吧。”沈言酌淡淡扫了眼江意柔,抬步便往殿内走去,长臂一甩,刚好避过了身侧的那双手。
江意柔咬了咬唇,面上的温热忍不住退去了几分,不敢耽搁的跟了上去。
“嫔妾特意备下了酒菜,也不知合不合皇上的胃口?”站在皇上身后一两步,让身上的香味恰好萦绕在二人之间。
江意柔定了定心神,怯怯的揪住龙袍的袖子,一副小女儿样,“嫔妾伺候皇上用膳可好?”
沈言酌眉间一拧,立刻抽出自己的袖子,含着冷意的嗓音平平不显息怒,“安礼!”
江意柔还未从尴尬中回过神,便见着宫内伺候的人尽数退了出去,殿门紧闭。
是、是要直接侍寝么?
江意柔侥幸的想着,但看着皇帝这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下一刻,安礼便双手捧着黑漆托盘放在江意柔面前,“请江才人过目。”
江意柔看着托盘上的东西,一只盛着酒的银质酒杯,杯子的边缘已经微微发黑,离酒杯约一拳的距离,则是一张半摊开的圣旨,匆匆看了眼,上面是流水一般的赏赐。
江意柔怯怯道:“嫔妾、嫔妾不懂。”
“不懂?那朕就与你说清楚。”沈言酌冷哼一声,习惯性的单手背在身后,“朕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安安分分的做你的后妃,无宠却好吃好喝的待着,若你一心好承宠,当所谓的‘宠妃’,喝下毒酒,朕追封你一个体面的位份,也不算辱没了恭顺侯!”
江意柔向后一仰,赶忙扶住地。
万万没想到第一日进宫便是这般情景,不禁满脸是泪的唤道:“皇上······臣妾、臣妾会伺候······”
沈言酌轻扫一眼,面上并无丝毫动容,除了苏宁安之外,对旁人并无多少耐心。
除掉个后妃而已,并不比呼吸更难!只冷冷道:“选!生,还是死!”
江意柔被森冷的嗓音吓得一颤,看了看那只酒杯边沿好像又黑了些,忍不住浑身一抖,恐惧的瞧了皇上一眼,双手发着抖的捧起了圣旨。
“多、多谢皇上恩典!”
沈言酌一甩袖,毫不犹豫的出了云烟阁。
“皇、皇上······”安礼简直快要哭出来了,皇上晚膳都没用就急急的往朝露宫赶来,谁知道又吃了闭门羹。
沈言酌盯着朝露宫紧闭的大门,只觉得现在连半口气都吸不上来,怒道:“还不开门!是当朕不敢把你们这些奴才拉出去处斩!”
话音未落,朝露宫的大门急忙打开,里面的宫人跪了一地,沈言酌拧着眉头,“你们娘娘呢?”
翠竹害怕的简直要哭出来了,“娘、娘娘怕您今日来,将奴婢都赶出了寝殿,不叫奴婢伺候,还将门窗都拴紧了。”
沈言酌紧拧着眉头闭了闭眼,只觉得这辈子遇上苏宁安就是被她讨债的!
看着严丝合缝的殿门,三两步走到了内寝的窗边,抬脚便踹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