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紧急,不可耽搁。所以,杨毅和慕兮云带着十万大军在路上披星戴月的赶去襄州。
这十万大军都是被编入御林卫的慕家军,其中领头的是他曾经的得力干将——副将裴奕。
裴奕的爹名叫裴茂,裴家四代为官,都是武将。当年赵显着手打压谋杀武官时,这其中裴家也被赵显诬陷,以至于最后裴家被沈容川下旨抄家灭门。
裴奕很清楚,当年之事,沈容川也是无可奈何。因为在寒国这个重武轻文的朝廷里,沈容川想做到文武制衡,就必须要牺牲一批武官。
沈容川借赵显的手除掉了袁家和一大批武官,这样武官也会集体报复。
当文武大臣内乱时,就是整顿的最好时机。
待平定了这场内斗后,沈容川为了逃脱武官的追责,他将所有过错都推到赵显身上,可这时,赵显已经帮沈容川除掉了曾经帮他打天下推他做皇位的功臣,沈容川杀了赵显安抚了武官,可赵显也帮沈容川除掉了自己不能杀的心腹大患,还帮他承担了所有骂名。
至于杨家,世世代代皆为忠臣,百姓敬仰,朝臣钦佩,其声名威望之高已达战神之名。祖祖辈辈都为寒国立下过不世功勋。
因杨家为国为君忠心耿耿,所以祖祖辈辈所传下的杨家人才真正做到了功高盖主主不疑,权倾朝野臣不忌。
杨家人不仅忠君爱国,还爱民如子,百姓们人人称赞。所以,沈容川不敢让赵显陷害杨家,因为他明白,若他杀了杨家,必会遭到万世唾骂,他承担不起这个罪名,所以他必须要保住杨家。
可裴家不同,裴家不过是后起之秀,祖上也不过四代为武将,裴家声誉比不上杨家,所以裴家才成为了政治上的斗争牺牲品之一。
可还好,沈容川虽将裴家满门抄斩,可也许是沈容川心中有愧,他曾偷偷派人将裴奕救下,让裴家不至于绝后。他让裴奕到民间去过百姓生活。
梓寒二十三年,二十二岁的裴奕因去参军而遇到了十七岁的慕兮云。梓寒二十四年,慕兮云慧眼识珠,将裴奕收做了手下副将。从此,裴奕对慕兮云全心全意,矢忠不二。
因日夜兼程,快马加鞭,来到襄州后,已到十二月初了。
守城的施鲩,戚毓见到杨毅,慕兮云和他身后的十万大军似见到救星一般,急忙吩咐人打开城门,迎援军进城。
而施鲩自己却是亲自下了城楼,众人在城门里整整齐齐跪了一排,待众人进城后,将城门关闭,施鲩等一众人行礼,众人异口同声道:“微臣,(下官,小的们)拜见摄政王,王驾千岁万福!”
慕兮云应道:“都免礼平身吧!”
“谢摄政王!”
众人语毕,站起身来。
慕兮云解释道:“诸位,以后在城中就称本王为寒王即可。”
众人行礼,“是!”
施鲩是个有眼力见的,他看见这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便能想着他们长途跋涉,为到襄州解围定是日夜颠倒的赶路,现在定是疲惫不堪。
施鲩上前,行了一礼,“王爷,您这一路风餐露宿,夜以继日的赶来襄州驰援,真是辛苦了。臣特为您准备了驿站,还请您移驾,随臣去驿站歇息。”
慕兮云翻身下马,杨毅也跟着下了马。一旁来了两个士兵帮他们牵住缰绳。
慕兮云不解道:“本王听说,襄州有瘟疫?”
施鲩连连叹气,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模样,细细说来,“王爷,实不相瞒,襄州确实有瘟疫,但只是周边的县城,还没有蔓延到襄州城内。臣来襄州后,一听说城内有瘟疫,那是立马就四处去请大夫到临县医治,可是那些大夫去了临县后皆是束手无策,无法将瘟疫彻底消除。所以,下官无法,只能将几个染瘟疫的临县城门大闭,贴上封条,不许人出,不许人进。”
慕兮云和施鲩边走边问,“朝廷派发赈灾的饷银还有多少?”
“灾民实在太多,这些银子既买粮食又请大夫,很快就用完了。”
慕兮云虽不在朝中当官,但朝中大臣一个个都是什么性子,他还是知道的。
施鲩若不借此贪上一笔,那他就不是寒国第一贪官施鲩了。
只不过施鲩也明白,慕兮云不会管这些琐事,所以即便他将派发下来的银子全贪了慕兮云也不会严查。今日他只是来平叛的,他的任务是将匈奴人赶出襄州,所以眼下施鲩只需要将慕兮云伺候得当就好。
至于杨毅,虽是爱民如子,但在其位谋其职,他管不了襄州的百姓。
这一路走来,襄州城内空无一人,但四周的屋子却因洪水的洗礼而变成了废墟一片,路上坑坑洼洼,有积水和未干的水渍。
“汪汪汪……”
慕兮云循声看去,只见一只浑身脏兮兮的黑狗嘴中叼着一个残缺不全的破碗,碗中还有一小半碗搜掉的米饭。
“你别跑,停下来……”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到慕兮云耳中,听男子声音是个正值壮实的年轻人。慕兮云止住了脚步,就看见一个差不多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从破屋烂房里匆匆忙忙的疾跑出来。
他头发疯散,衣衫褴褛,灰头土脸,骨瘦如柴。眼中瞳色涣散,看着像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奋不顾身跑到黑狗面前挡住黑狗的去路。
黑狗虽邋里邋遢,毛发杂乱不堪,身上还散发着恶臭,但他体型庞大,身子肥胖。
黑狗见这人不识好歹,敢挡自己的去路,便将口里衔着的碗放到地上,它眼神凶狠的盯着面前的人,张着血盆大口,嗷嗷乱叫。
面前的男人被吓的心胆俱裂,但他还是强装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站在黑狗前面张牙舞爪。
因为他不能离去,黑狗碗里的饭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自洪灾后,他已经好久没吃过饱饭了,若再不吃上一顿他真的就要饿死了。
男子硬着头皮,率先出击,他对着黑狗抱着不顾一切的心态狂冲过去,此刻,只要能吃饭,他不怕跟狗拼命。
毕竟,他就算不被狗咬死,也会被活活饿死。
反正总是死,那还不如当个饱死鬼。
“汪汪汪……”
黑狗叫的汹涌,它跳上去一口就咬到男子的大腿上。
“啊啊啊!”
男子的惨叫声起起伏伏,接连不断。但他还是强忍疼痛,他全身瘫软的趴在地上,腐烂的双手一把抱住破碗,他不顾身上的疼痛,用手抓着碗中的饭就是狼吞虎咽。
搜饭难以下喉,吃在嘴里,味同嚼蜡。可他强忍着恶心,还是一口一口吃下。
杨毅看不下了,他从来都是忧国忧民。他心有不悦,冷着脸问道:“陛下让你来赈灾,你就是这么赈灾的?”
施鲩上前,一个劲的赔礼解释道:“杨老将军您别动怒,朝廷派发下来的银子实在太少,而灾民又太多,每日布施的粥饭都是一出摊就被一抢而空。而且,下官想到了解决之法,但这还没实施,这匈奴人就打了过去,再加上临县的瘟疫,下官实在是分身乏术,有心无力啊。”
杨毅看到因天灾而受苦的百姓,他从身上解下一个钱袋子刚准备拿去时,施鲩却上前阻止道:“杨老将军,这万万不可。这银子若放到平时,定是有用的,可现在襄州正值洪灾,处处被大水淹没,百姓们穷困潦倒,而房屋街道菜园等多地都被大水毁坏,若这时给他们银子,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们拿着银子也无地采买。”
杨毅只觉施鲩的话有理,便收起了钱袋。慕兮云却问道:“你方才说,你有法子解决这次襄州水患?”
施鲩附和道:“是的,王爷,臣食君禄,当为君解忧。所以臣想着,自己捐献家财,为百姓建屋盖房。这样也算功德一件。”
慕兮云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他知道施鲩不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襄州地大物博,荒地颇多,气候宜人,冬暖夏凉,适合养殖水稻,若在这里开垦荒地,种稻养蚕,开粮铺和做丝绸生意,都能大赚一笔。
洪灾泛滥,襄州的富商豪绅,他们贪污的田地房产也会被洪水吞噬,但他们离去时,定是带走了不少金银财宝。
施鲩与这些人相交后,便自己花钱和他们一同在襄州建屋造房做生意,私吞田地,再上下打点,买通官府。
官府的田地,朝廷都是有数的,都是多少田地缴多少税。若官府不想缴税,就会让百姓多交税。
而交不起税的百姓便会被官差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因此,他们为了缴齐税,会不惜变卖家产田地房屋等,也正因如此,富户豪绅会将这些变卖的田地家产房屋等物低价收购,而此举也会逼得襄州百姓卖儿卖女,到最后孑然一身。
而这种贫苦百姓却是最适合压榨,当免费务工的,有没有工钱无所谓,只要给口饭吃就好。
而现在,经历洪灾的襄州,在百姓无法生存的情况下,建屋造房是百姓最为需要的。
如今百姓因洪灾家破人亡,许多百姓丧失亲人,没有亲人的百姓就没有牵挂,就可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所以现在只要能有一口饱饭,这些平民做什么都愿意。毕竟好死不如赖活。
而慕兮云看到方才男子的惨状就知道施鲩定是将朝廷派发下来的赈灾银贪污受贿。
所以他想用这笔贪来的银子在襄州建屋造房,以此来表达他的诚意,这样他也不会亏损什么。
抛砖引玉后,一些在朝中没有关系的富户豪绅就会纷纷出钱出力,去高攀施鲩,这样日后在朝中也有个靠山,而在朝中已有靠山的也会出钱出力和施鲩搞好关系,让自己的靠山再多一些,日后有事也好照应。
施鲩此举会让襄州百姓感谢他,朝廷也会表彰他,而他自己既不用多出钱还能占据襄州,让襄州在暗地里成为他的地盘。真是一举四得好算计。
慕兮云不言不语,他默默离开了此处,带着杨毅和十万大军跟随着施鲩来到驿站。
一行人刚到驿站用过饭后,就听到守城的士兵来报,城外有十万匈奴士兵立于城下。
此话一出,杨毅立刻命手下将士给他递上银色盔甲。在他躬擐甲胄后,那一副昂首挺胸,老当益壮的模样仿佛映射出了杨毅年轻时的英明神武,大杀四方的英雄气概。
仿若杨毅此刻还是那个年轻时意气风发,英勇杀敌的少年将军。
慕兮云自回京当了摄政王后,他便不再插手国事。多年不涉政不打仗的他已厌倦了甲胄,这一次他没有穿上盔甲,就穿着这身便衣随着杨毅和十万大军来到襄州城楼上,而裴奕跟在慕兮云身后。
城楼下,十万大军身上穿着兽衣所做的皮衣,毛茸茸的兽皮被他们缝制在衣服上起保暖作用。他们手握长矛大刀,骑兵身骑骏马,后面皆是步兵。
这是唐峰让他们临时换的衣服,只可惜啊这群循规蹈矩的禁军只认虎符不认人,只要有虎符,不管是谁都可以将他们调动。
而在前头领兵的是匈奴大将军——韩蜇。
他手执一柄长剑在阵前叫嚣,裴奕对着慕兮云行了一礼,“王爷,这一仗末将愿往。”
慕兮云应允道:“好,裴奕,万事小心。”
“是!”
裴奕应下后,凌空一跃顺着城楼飞身而下,而他身后城门大开,寒国十万大军鱼贯而出。
站在高楼上的士兵擂起战鼓,鼓声隆隆响起,气势磅礴。
韩蜇见寒国士兵都已冲锋,便伸手拔剑,一剑出鞘,只听一声大喊,“杀!”
两国交战,金戈铁马,相互残杀。
在激烈的战斗下,炮火轰鸣,人仰马翻。马在嘶鸣,人在惨叫。
可杀红了眼的士兵们却早已忽略了身上的疼痛,他们眸中猩红,燃烧的是熊熊怒火,是不屈的倔强,是不死不休的英雄血气。
断肢散落,被刀斩下的马蹄马首在空中翻飞,浓稠热血混合着泥土沾在每位士兵脸上。
而韩蜇和裴奕对战,裴奕虽是武将出身,可他的武功在七品之内。与韩蜇对战,简直就是送死,但是这身武功却也能与韩蜇过上几招。
只见裴奕手提一杆红缨枪,长枪一抖,嘶嘶破风,枪势星奔川骛,快如疾风。而韩蜇的剑术绝顶,剑气袭人,剑与枪相斗,空中回响着激烈的碰撞声和尖锐的摩擦声。
“砰砰砰……”的一阵强烈厮杀,裴奕的枪已被打落在地,他已明显落了下风。
城楼上观战的慕兮云见形势不对,一个飞身上前,对裴奕施以援手。
慕兮云与韩蜇对战,一伸手,地上的长枪便好似听到召唤一般,站立而起,主动飞到他的手中。他握紧枪身,内力灌注其中,一挥长枪,枪气凌人。
慕兮云施展轻功,只见他身轻如燕,一柄长枪被他耍的游刃有余,进可攻退可挡,时而如蛟龙出海,攻势迅猛,时而如猛虎出山,一道枪声如猛虎咆哮,威震四方,长枪招式变化无常,令人防不胜防。
韩蜇与慕兮云皆是同一时期的天下第一,两人在武功上不会有过多的差距。两人相斗百招后,打成平手。
虽没分出胜负,可战场上的士兵已死伤无数,两人也就只能偃旗息鼓,鸣金收兵,回营休整。
幽静的夜晚,冷清的庭院。
一群人手拿火把,还抱着柴火和酒坛而来,领头的正是裴奕,他身后跟着十个人,都是曾经和裴奕并肩作战,征战沙场的慕家军。
这十人也是慕兮云所器重之人,今晚他们要在这僻静的院里堆起火堆,饮酒作乐。
而这些举动都是慕兮云默许的。
十一个人围坐一个圈,中间堆积柴火,火焰旺盛,火光明亮。
众人说着豪言壮语,把酒言欢,唠着曾经在慕家军时,跟随寒王一起打仗时所创造下来的光辉历史。
一个身瘦如柴的小伙子提议道:“要是寒王能隔三差五就去打仗该多好,这样咱们也能跟着他建功立业呀!”
另一人附和,一脸自豪,“是呀是呀,咱们慕家军曾经跟着寒王东征西讨,大杀四方,那是多么威风啊!以前寒王每次带着我们班师回朝时,寒国百姓纷纷下跪迎接我们,那阵仗,那场面,真是辉煌啊!”
裴奕拿起酒坛一言不发,他一口一口的喝着坛中的酒。
他曾经也是想着跟随寒王多立战功,他想当将军,想凭借一己之力复兴裴家,让裴家能回到最初的时候,在朝廷上有裴家的一席之地,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因为他明白这份辉煌如过眼云烟,散去了就不会再聚齐。皇宫岁月静好,只要不发生宫变,他们就永远都是皇宫御林卫,这一辈子都没有多少机会出去打仗,为国建功立业,没有战功的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封为王侯。
裴奕心里苦,他一口一口的喝着酒,都说酒能解千愁,可越喝他却越觉得堵得慌。
无处发泄的怨恨,让他拿酒坛的手越握酒坛越紧。
只听“碰!”的一声,酒坛炸响,碎渣子和着酒水洒了一地。
众人愣了些许,他们不再言语,只看着裴奕,发现他的脸色铁青,眼眶微红。
方才说话的小伙子小心翼翼的关切道:“裴副将,您没事吧?”
裴奕笑容犯苦,“以后别叫我副将了,如今我是御林卫总统,所以你们还是叫我大人吧。”裴奕轻叹气,“我没事,你们继续喝酒吧,我有点醉了,出去醒醒酒。还有,你们等会走的时候,记得把院里打扫干净。”
裴奕语毕,不给众人开口的机会,便站起身转身离去。
夜阑人静,月白风清。
裴奕一人在游廊中闲逛。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太过郁闷,在游廊兜兜转转,都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
远处,有一人站在白玉栏杆前。
这人披着一袭雪白的斗篷,白的胜雪,身姿笔直。
裴奕虽喝酒喝的有些醉了,但还不至于醉到连自家主子都不认识。
他走上前,立在慕兮云身后,行了一礼,“王爷!”
慕兮云声音冷冽,“不必多礼!”慕兮云柔了几分,“裴奕,你好像有心事?”
裴奕对着慕兮云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可这一次他喝了点酒,再加上他最信任的人就是慕兮云,便应道:“是!属下自从被编入御林卫后,这心结已持续了六年,一直解不开。”
“你的心结是还想做将军,恢复裴家曾经的荣耀?可自你做御林卫后,你的前程就此断送。所以你不甘,是吗?”
一句话痛到裴奕心底,大丈夫既生于天地间,又岂能郁郁久居于人下?
裴奕几乎是咬牙切齿应道:“是!”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所以裴奕,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安于现状,活在当下。”
裴奕愤怒的双眼瞬间失色,他黯然神伤,喃喃道:“安于现状,活在当下吗?”
裴奕脑海中突然想起慕兮云曾对他说过,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命似纸薄,却有不屈之心。
可如今,慕兮云却劝他随遇而安,活在当下?
痛楚和苦涩只在一瞬将裴奕的心填满,直涌到嘴边,“王爷,可您之前,不是这么教属下的。您曾对属下说过,大丈夫应当志在天下,为国征战四方,而后建功立业,封侯将相。”
慕兮云依旧淡然,从他的话语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声音还是冷冷清清,“如今不比从前了,本王兵权被缴,权利被限,朝廷不再需要本王。而你既已被编入御林卫,想必你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倘若你不能改变现状,那便只能安于现状了。”
裴奕苦笑出声,“安于现状?呵呵!”他双手紧握成拳,发泄着他的不甘,眼眶的泪水不知何时落下,“王爷,属下才不要安于现状。王爷,其实您说的很对,只有改变现状,这样属下才能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如今朝廷腐败,君王无能,大司马把持朝政,宦官误国……啊……”
裴奕话还未完,就听见清脆响亮的一巴掌扇到裴奕脸上,裴奕的脸被打的红肿,他抬头,只见慕兮云如寒冰一般的眸子冷冷注视着自己。
慕兮云的声音冷了几分,“裴奕,此等悖逆之言,以后莫要再说。再者,正因你说的是事实,所以堂上那位不堪大用,这天下乾坤未定,日后谁都可以是黑马。”
裴奕闻言,心里的悲伤苦楚减少,此时,他只觉此刻的心情如翻滚的海浪,起起伏伏,跌跌宕宕。裴奕转悲为喜,因为他从慕兮云的话里听出,原来慕兮云不是放弃了追逐权利,只是在暗中蛰伏,等待时机。
那若是他在蛰伏等待时机,来日等他起事时,定是要用到自己的,那这样说来,自己复兴裴家,还是有希望的。
裴奕一高兴,心中的阴霾瞬间散去。六年的心结只在慕兮云一句话中烟消云散,他连脸上的痛都顾不得,他对着慕兮云行了一礼,“王爷,之前是属下狭隘了。”裴奕跪在地上,认认真真,满心赤诚的道了一句,“属下多谢王爷开导。”
慕兮云轻笑一声,“卧久者行必远,伏久者飞必高。裴奕,你的性子过于毛燥了,以后,记得改。”
裴奕行了一礼,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是,属下谨遵王爷教诲。”
慕兮云轻轻叹出一口气,转身自顾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