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春宫,大殿内——
皇后坐在位置上,难受得喘不上来气,一双眼睛更是充满了红色丝,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想听下去。
“哦?”
皇后嘴唇吸动着,颤抖着,却还要勉强自己装出笑的模样。
“我那时太小了,记不太清了,可我现在……还记得……那道……差点要了他性命的伤口,从这里……划到这里……好可怕。”
赵程月用白嫩的小手,在她自己身上比划着,脸色也变成不正常的高原红。
这样的赵程月,好看是好看的,可更像是要生病了。
“咝——”
皇后脸色“刷”有一下被吓得苍白,恐惧的剧烈颤抖了下。
“怎么会……不是说……怎么会……”
皇后接受不了,陷入呆呆的自言自语中无法自拔。
“皇后娘娘……”
赵程月不安的伸手,用温暖的小手捂着皇后的一只手。
皇后转头,对赵程月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小阿月,你先出宫,皇伯母回头寻你,好不好?”皇后的声音打着颤道。
“我是跟邢大人一起进宫的,我想问问,邢大人能出宫没?我可不可以搭他的马车回家?”赵程月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看得出来,皇后并不是不爱邢冰消,只是这份爱吧……
赵程月脑海里不由自主闪过潘于氏的身影,心头一阵发酸。
有一瞬,她脑海里冒出一个她理智不认同的想法。
她当时感性的想:如果潘于氏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就好了,并不是不爱他们兄妹四人,而是不得已。
理智很快就把那点感性压了下来。
“你先去偏殿,皇伯母让人去问问,若不行,你就先家去,”皇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
可她的情绪已压抑到临界点,根本控制不住,喉咙一阵哽咽,说话的声音都是如秋风中的落叶般打着颤。
“好。”
赵程月知道皇后是想一个人静静,她呆在这里,皇后就得继续压抑情绪,嘟了嘟嘴,依旧乖巧的跟着嬷嬷到偏殿去。
赵程月离开主殿,皇后就绷不住了,一下子面前桌案上的账册等物全部扫落在地。
“哗啦……砰……”
主殿内,回响着一连串的撞击声。
皇后难受,委屈,生气,却不知该如何发泄。
* * *
御书房内——
邢冰消面无表情的将递上去的折子里的内容重复了遍。
邢冰消早就回京了,到现在才到御书房内。
老皇帝虽有些不耐烦,却没打算为这件事情生邢冰消的气。
老皇帝对邢冰消,带着超过对臣子的包容,也愿意宠着邢冰消这点不伤大雅的行为。
老皇帝咬紧牙,问:“如果朕想派兵剿匪,能成吗?”
随着邢冰消进一步的深入调查,那些劫匪所属的主子直指皇子们,而且还不止一个皇子,至于是哪几个皇子,还不清楚。
老皇帝根本不想知道是哪几个皇子暗地里养私兵,他只想把那些匪剿灭。
至于那些无辜被害的百姓性命,老皇帝根本不会管。
邢冰消面无表情,回:“臣不知,这个您得问户部、兵部、工部三部。”
户管理银钱,兵管理天下兵马军粮,工部主要是武器类。
其实邢冰消知道,户部没什么银钱,受户部制衡的兵部、工部也没钱可采购粮食或者是购买打造武器材料等费用。
但这些,不能由他一个帮着查案的刑部大理寺的侍郎来说。
老皇帝老虽老,心里也门清。
国库内根本没钱派兵剿匪!
随着上缴的粮食快速的减少,国库只会越来越空!
派兵剿匪?
呵,痴人说梦还差不多!
除非能有一笔巨大的天外横财,否则……
“水稻种植法改进,现在对半交粮税,他们亦能拿到二百多斤每亩,能不能在粮税上再增加一成?或者两成?”
老皇帝想不到办法,又想将主意打到了最无辜的百姓身上。
邢冰消垂在身侧的双手暗自握拳,面上,却没有丝毫波澜。
“您说得有理,”邢冰消抱拳。
“你不阻止?”老皇帝惊讶。
之前粮税就涨到了七成,是邢冰消带着朝中官员一起,才将粮税降回到五成。
“您吃的盐比臣吃的米多,懂得比臣多,更清楚加粮税的利弊,臣只是十五岁的小子罢了,是臣该跟您学着些,”邢冰消说。
他在正话反说。
他不好直接说出事实,毕竟对面的是老皇帝。
为了剿匪给百姓加粮税,百姓过不下去,会起义,到时候就需要用到更多的军队镇压,就像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窟窿只会越来越大。
简而言之,想通过加税解决剿匪的事情不可行。
“你还是在劝朕,”老皇帝道。
邢冰消不说话,望着老皇帝,一副“不管老皇帝想怎么样他都行”的模样。
老皇帝烦躁的跺了下脚,当即便脚发麻没了知觉。
也就是此时,延春宫那边来人了。
老皇帝皱眉,还是让小太监进来。
“是与邢大人顺道一起进宫的惠民郡主,想搭邢大人的车归家,”小太监将头压得低低的。
小太监刚踏进到御书房大殿内,就感觉到压迫的气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拖出去砍了。
老皇帝目光锐利的看向邢冰消,暗中观察着。
邢冰消颔首,直接越过老皇帝说:“本官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太监偷偷看了老皇帝一眼,得到老皇帝身旁的老太监点头,才不可思议的退出去。
邢冰消竟能在老皇帝面前,越过老皇帝做命令?!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可也未免……
小太监觉得他该是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传话小太监没忍住,跟身旁的小太监说了。
“皇上是不是看上邢大人了?毕竟邢大人有几分像皇后娘娘年轻的时候。”
“快别说!闭嘴,你今天说的这话,从你口出,烂在我肚子里,希望下次不要再听到类似的,明白?”
“啊,是,好,知道了。”
蒋太监眼珠子骨碌碌的打着转儿,若有所思。
他虽然喝斥了小太监,可他也忍不住这么怀疑了。
老皇帝年轻的时候,可是男女不忌的。
这个可能性很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