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在聊什么?气氛如此沉重?”
邢冰消的声音适时插进来,打破八角亭子里令人压抑的气息。
潘于氏立马神色一收,又是那一副温柔无骨的模样。
“见过邢大人,”潘于氏起身,对邢冰消盈盈行了个福礼。
潘于氏虽不明白,潘予蓉为什么让她见到邢冰消时,表现得好些,可她女儿说了,必定有其道理,她只要好好照做即可。
“免礼,”邢冰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潘于氏一眼。
这就是抛弃了四个孩子的潘于氏,看着也不怎么样。
潘于氏感觉到一股带着压迫感的视线自她身上扫过,惊得大气不敢出,她偷偷瞄了邢冰消一眼,确定邢冰消没看她,悄悄松了口气,误以为是她自己意识过盛。
“臣妇还有事,先行一步,”潘于氏柔柔的说了声,转身离开。
赵程流目送着潘于氏离开,转头,对上赵程月的视线时,他立马举起双手。
“小妹,大哥不糊涂,大哥脑子很清楚,理智没离家出走,真的,”赵程流恨不得直接给赵程月立誓。
“哼!”
赵程月别开脸,看向邢冰消,说:“你来得正好,你若不来,就一直要僵持着。”
赵程流他们错愕,示意赵程月别说。
“我请邢大人帮我调查事情,自是要把一些事情告诉邢大人,再者,以后我们与邢大人的合作只会越来越多,”赵程月提醒。
赵程流、赵程金、赵程岁都尴尬得脚趾扣地。
丢人呐!
“邢大人,谢谢,”赵程流硬着头皮道谢。
若不是邢冰消帮着拿到证词,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廖学政是被潘于氏收买的。
邢冰消看了赵程月一眼。
压根不知道赵程流为什么道谢。
赵程月对着邢冰消俏皮的眨眨眼,无声的说“我之后跟你解释。”
邢冰消对着赵程流颔首。
“邢大人是在巡视吗?”赵程月主动询问。
赵程流想跟小妹表下态度,可邢冰消在,他不好意思,于是眼巴巴的望着赵程月。
赵程流甚至后悔刚才对潘于氏心软的行为了!
“是,”邢冰消颔首,他是见八角亭子里他们说得差不多了,适时出现。
“邢大人真尽责,谢谢邢大人,”赵程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小妹,我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赵程流小心翼翼道。
赵程月转头,道:“现在是,她没想明白我对你的看重,等到她回到禅房,自会有人提点她,信不信等下我们分开,她会寻你,想与你认亲,当然,若无法借由你,利用到我,他们就会失去耐心,我嘛……”
赵程月假装无所谓的说着这些话,心里却一阵刺痛,她耸耸肩:“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赵程流急忙保证:“小妹,没什么比你更重要的!”
赵程月笑笑,说:“我去抄经。”
赵程流巴巴的望着赵程月离开的背影,看着小小的身体,带着孤寂的背影,他呼吸不畅。
赵程流觉得小妹很聪明,没想到,还真被赵程月料准了。
赵程流去藏书阁,看书是一点,另外一点就是去整理一下思绪,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书给赵程月,保证不会再犯。
藏书阁内——
他坐在矮几旁提笔写检讨的时候,潘于氏来寻他了。
“我知你在这里,果然,”潘于氏笑得温温柔柔的。
赵程流精神一阵恍惚,仿佛四岁前那个爱她的程母并没有消失。
潘于氏说:“阿流,娘的宝贝阿流。”
赵程流想到赵程月说的“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吓得硬生生的打了个激灵儿,对着潘于氏摇头。
“不不不,潘夫人,我们之前在八角亭子时,不是说清楚了?”
赵程流将笔放下,拿起写了几行的检讨书,如畏惧老虎般,与潘于氏拉开距离,警惕的盯着潘于氏。
“阿流,你是在怪娘吗?娘当时是有苦衷的,真的,你信娘,娘是爱你的……”潘于氏很听潘予蓉的劝,她决定逐个击破。
潘于氏第一个来寻赵程流,也是因为赵程流对她的感情会更深些,也更容易些。
“小妹说,你当时拿走的是她让人帮着誊抄的证词,不是原件,”赵程流其实不想在潘于氏面前用计,但他若与潘于氏亲近,偷摸着也不行,会让小妹厌恶他,从此不理他的!
潘于氏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
“阿流,你帮帮娘,帮帮娘好不好?”
比起踩着赵程月往高处攀,潘于氏听了赵程流的话,她更想从赵程月的手里拿到证词的原件!
赵程流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们各自安好,证据只会被束之高阁,你希望它展示出来呢?还是希望它一直存于阴暗处?”
潘于氏道:“你帮娘把那两份证词拿出来,娘保证,娘以后不会再来骚扰你,好不好?”
赵程流对母爱的执念减弱,理智回归,只一下就想明白潘于氏的行为的用意。
“这次,你说,只要帮你拿到,你就不会骚扰我,若我帮你拿到,你下次还会用这样的话让我帮你,”赵程流叹了口气,哽咽的问:“让我们,各自安好,不好吗?”
潘于氏说:“我保证,只要帮我拿到证词的原件,我就不会再骚扰你!”
赵程流压根不信潘于氏这话。
“你利用我,我其实无所谓的,毕竟……可你想借我之手,间接利用小妹,不可能!”
伤心的赵程流干脆表达出自己的意愿。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你还得靠着你小妹才能参加皇宫宴会,才能让上京城的人给你脸面,你有什么可利用的?!”
潘于氏气急败坏,脱口而出。
意识到说了什么时,她就有些后悔。
赵程流:“……”
赵程流直直的盯着潘于氏,不语。
又被小妹说准了!
“我们不是你生的吗?”赵程流还是没忍住,问出了一句很蠢的,却也让他痛入心扉的问题。
潘于氏却自有一番理解,她说:“你们是我生的,就该听我的,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
赵程流:“……”
他难受得看着潘于氏,委屈的红了眼圈。
没有一个小孩,被自己的生母这样说,还能保持平静、无动于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