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时,西江花园临江外围已全部拆迁。刘伯刘妈搬去了安置小区,刘哥两口子早就买好城市花园一套三室两厅,也是方便两老有时来家住上几天。
来到现场,新防洪大堤内已是一片废墟,戴志成十分后悔之前未能拍几张照片。陪同的曾伟告诉戴志成,拆餐馆那天,洪姐专程赶来在餐馆内外看了个遍。餐馆被拆毁那一刻,洪姐差点哭坏了肝肠,安慰很久才送洪姐回去。
自从办理完拆迁手续,曾伟每天都在洪姐店里和不太远的味满香见习,尤其是在厨房帮工,怎么都不要一分钱的工资。想到这,戴志成很欣赏的看了几眼现在的曾伟,愈发感到味满香第八店交给他负责,实属明智选择。
倒是曾老板生怕戴志成忘了他弟弟的事,专程去公司找戴志成,很认真地拿出50万银行支票,戴志成怎么会要他的押金?曾老板对弟弟的尽职尽责,戴志成早就亲眼所见、心生敬意,假如陈哥还在,他不是同样如此关爱自己吗?
他起身尊重地给曾老板递上一支三五,告诉他味满香第八店,已决定交给曾伟来负责经营。曾哥很是感激,双手紧握戴志成不停的点头。当晚,曾哥将近几天在江边收购的十条柳江桂鱼,用车送到戴志成家非要他收下。还说今后只要遇到柳江桂鱼,一定买下再送来。果然,他还真先后送来全是一斤以上,二十五条鲜活的柳江桂鱼。
九月底,西江花园开盘。良好的地理位置,优美的环境和齐全的公共设施,导致售房现场又是一大片的人头攒动。只要是森氏房产开盘,不管是何地都是如此。丹洲市民现在买房,只要是看中了森氏房产开发的房子都是直接购买,咨询现象逐渐减少。最为重要的,那就是森氏房产的质量和物业管理绝对让人放心,房价也不会高于同行,货比三家纯属多此一举。
这些天,嫂子的父母再次到来居住。长时间没见,两老的白发多了许多,与第一次见面对照,似乎眨眼间就过了七十。这次来基本上是天天陪姚妈和王妈带孩子,顺便又在厨房帮帮明姐。明姐她们不好意思要两老忙着,但也清楚他俩是因为闲不住,便罢了!
彬彬对外公外婆依然是感情深厚,每次吃饭都会主动帮两老添饭夹菜,倒是嫂子一脸出奇的平淡,与其父母的态度似乎很不成正比。晚上看电视时,嫂子面无表情地叫父母去她房间谈话。才一会,其父母十分伤感失落地下楼坐回沙发上,爸爸还对妈妈叹气道:“算了吧!孩子们的事情我俩也管不了太多,也管不好咯!”
见两老神态不对,江秋月上楼去嫂子房间问明情况。哪知嫂子已是一脸泪汪汪地抽泣,江秋月更是好奇了。
“妈,您就别问了,都是我家的一些杂事,过些日子就好了。”嫂子忧伤道。
既然她不想说,江秋月也不好继续追问,但总觉得是个事,处理不好肯定会影响到嫂子的生活与心境。她只得去书房将此事告诉了戴志成,提醒他要多关心嫂子及其家人。江秋月的话提醒了戴志成,他同样觉得这次嫂子和她父母之间很不对劲,总感觉她父母像是有苦难言状。戴志成决定从她父母那里寻找原因,再根据情况该怎样就怎样。
戴志成下楼把亲爹亲妈请到书房问明情况,坐下的两老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说话,还真是有事呀!在戴志成耐心追问下,其父亲见戴志成属知书达理之人,便把事情的前后因果徐徐道来。
那还是从一九七七年初开始的事。那年,刚满十八岁的嫂子从农村下放地回家过春节,在和妈妈交谈中说出了已经喜欢上陈哥。父母亲当时就严厉告诫她,二十岁前禁止谈恋爱。今后,在没有回城工作的前提下,同样不许谈恋爱。
一九七八年下半年,陈哥和嫂子一同回城分配在印刷厂上班,嫂子和陈哥公开了恋爱关系。嫂子上有两个哥哥,因此父母特别看重嫂子这个女儿。得知陈哥家里兄弟姊妹多,经济条件不好,两老当时怎么都不同意。嫂子一时也不想让陈哥有心理负担,只好背着家人和陈哥继续交往,哪知不久就发生了陈哥被判刑的事。
嫂子父母当时还十分庆幸,幸亏没让女儿和陈哥继续下去。嫂子偷偷去看了几次陈哥,陈哥担心她被家人知道后被骂,一再叮嘱她不要再来看自己,如果今后出了狱再去找她。一九八一年夏的一天,陈哥的朋友去印刷厂告诉嫂子,陈哥已经出狱了。可家里的亲人都因肝病去世,只剩下小妹妹在老家乡下。陈哥因悲伤过度,昏死在亲人坟前,现住在医院治疗。
得知陈哥状况如此糟糕,嫂子急得下班便去了医院。在医院见到陈哥后,发现他已经离不开自己,当时就下了决心要和爱的人坚定在一起。趁家里没人时,嫂子把个人衣物和私存的钱全拿了出来,勇敢地与陈哥生活在一起,并很快申办了结婚证。
嫂子家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是一团糟,父母还为此事报了案,认为是陈哥绑架强行,就因为陈哥是因打架斗殴被判刑的。调查结果为属于双方自愿,并且已申办结婚证,派出所随即停止了干预。
嫂子的大哥在下放时,因劳动积极、表现良好,被生产队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一九七七年底分配在丹洲市化工厂工作,八一年四月当上了副厂长。嫂子的二哥是留城的,在明胶厂上班后也是积极肯干,加上是高中生有文化,也是在八一年当上了副厂长。两个哥哥在当时皆属于体面有身份的人,可家里的妹妹却闹出这么一档子事,自然是各方面都无法接受。
兄弟俩轮流找妹妹谈话都没有好结果,两人气得大骂她,还打了她。从小就疼爱的这个妹妹是怎么都听不进劝告,非要往死胡同里走,难免就说了一些气话和狠话,最后是不愿再见到她了。
嫂子的婚礼没有一个亲人参加,更谈不上祝福。在一九八二年春节时,嫂子和陈哥还是一起回了娘家,希望一家人能重归于好。父母亲看见女儿回家心也就软了,可两个哥哥和嫂子回来后,不仅把陈哥夫妻俩送来的礼品扔在外面,并将他俩赶出了家门,最后还一起打了陈哥。从此以后,陈哥和嫂子再也不和两个哥哥来往。
从一九九三年到一九九七年,两个哥哥和嫂子先后下岗,幸亏大哥以前转了干,每月还能拿点钱,现在四人就靠开一家小餐馆维持着彼此的家庭与生活。尽管生活艰辛,也知道他们的妹妹现在是富甲一方,但兄弟两家从来没想过去求妹妹。一致认为他们当年根本没做错,错的是命运过于诙谐的戏弄。
目前是父母亲看不下去两个儿子家的艰难处境,觉得女儿现在的条件这么好,哪怕是随便帮一下,就可以轻松化解儿孙们所有困难。虽然以前有些过节,但毕竟都是亲人呀?况且她两个哥哥当时也是为她好啊。命运怎么就这么捉弄人呢?好好的一家人被弄得彼此记恨。是谁的对?又是谁的错?
原来如此!问清两个哥哥的餐馆地址,戴志成决定明天单独去找他们。嫂子见父母从戴志成书房出来,气得当场就斥责两老。
江秋月急忙遏制住她。“春霞,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可你知道吗?人如果有了一种错误的恨,那是非常可怕的。这种恨就是你越恨就会越错,越错就会越恨。你好好冷静去想想吧!现在你只需要做到一点,别再为难年迈的父母。”
嫂子也许是心累了,转身直接回了房间,整晚没再出现。
嫂子两个哥哥开的餐馆就在汽车站不远处,生意还过得去。因为各自有家又有孩子读高中和一个今年考上大学,所以不敢继续投入,一直就这样不痛不痒的维持。这也不是什么错,试问又有几人经得起折腾呢?
哥嫂们都还好,得知来人是戴志成很是惊喜荣幸,都好奇又热情地抢着和这位以前的救人英雄,当今的企业家握手,但没有丝毫的低三下四。大哥很坦诚地告诉戴志成,他们兄弟俩的处境确实不怎么好,目前都是住在各自企业残留破旧的宿舍里。这次主要是父母亲看不下去了,才自发的找妹妹寻求帮助,他们兄弟两家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和打算。
兄弟俩再次回忆起过去,唯只承认做得过分了一点,但绝对没有做错。将心比心的想,你若有一个疼爱的妹妹,突然之间要和一个劳改犯加闲杂人员结婚,你能接受吗?你会去支持和祝福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听到这里,戴志成很客观地思考起来,确实认为她哥哥和嫂子都没做错什么。“两位大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对与错没必要再去讨论。既然你们是嫂子的哥哥,那就是我的哥哥了。长话短说吧!第一步,先为了父母亲宽宽心,我决定送你们哥俩一套三室两厅和两室两厅的房子。
住三室两厅的必须要照顾好父母,住两室两厅的也必须要常去看望父母亲。之后,我再各自赠送五万元供你们装修。值得说明和解释的是这不是施舍你们,也不是帮助你们,而是因为父母亲和我们之间的亲情。你们不能拒绝,更不允许拒绝,除非你们想看到父母伤心失望而去。
我觉得只能做到这一步,至于有没有第二步,那就要看造化了。坦白地讲,我是既要尊重父母亲的愿望,也要考虑到我嫂子的感受,希望你们能谅解。话说解铃还得系铃人,今后就看你们自己了。”戴志成说完拱手告辞而去。
两天后,从嫂子父母亲那里得知,兄弟俩和两位嫂子都想住在三层楼,戴志成立刻通知房产公司销售部挪出两套,由丁玉琼把房门钥匙、手续和十万现金送到了餐馆,嫂子的家事暂时告一段落。对此事的处理,家人们都表示非常合适,只是嫂子无声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