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照顾安琪需要太多时间和精力,戴志成难得有空闲去拜访胡敏父母。
胡敏也是一个执着女,对她交代多次到了四月就休假,可都四月十号了,她还腆着大肚子上班。
戴志成知道后气得火冒三丈,怒气冲冲来到她办公室。“你还有完没完?现在给我马上坐车滚回去,否则我就开除你!”
胡敏嬉皮笑脸地看着戴志成,娇嗔道:“看你脾气大得,可别吓到外甥了啊。到时候听到你的声音就反感,你可别怪我。”
见戴志成还是一脸怒气,胡敏走近轻抚他的脸,柔声说:“好了啊,两天内把事情处理完就休假。唉,有你这么一吵闹,也是让我感到欣慰。不能有你这样的丈夫,但有你这样的哥哥心疼也是一样的幸福。”
胡敏深情亲吻了戴志成的脸,内心充满了一种特别的满足。
两天后,胡敏开始了休假。五月九日,胡敏顺利产下一名男婴。接到她书呆子丈夫李兴国的电话,戴志成和江秋月带上安琪去医院看望。来到病房外,李兴国喜滋滋地前来开门。
戴志成看到他就来火,抬手就拍他两下。“不开窍的书呆子,老子把这么好的妹妹许配给你,可你倒好,把照顾她的事移交给我了,你他妈好大的架子呀。”
“老哥呀!天地良心,我实在是抽不出身呀。要不是我老婆生孩子,我照样回不来。只怪你哥把项目做得太大,我们这些技术人员从去年到现在别说休息,一天工作十小时都是老天开恩啦!不信你打电话去问。要不是我和胡敏是企业联姻,每个月有三天假,我今天哪会有孩子呀?”李兴国倾倒苦水。
噗呲!书呆子的言表逗笑了江秋月,她一边爱抚安琪一边询问胡敏的情况。得知一切都好,江秋月拿出一万的红包给了她。旁边的胡蓉见后,非缠着戴志成也要红包。
“这个傻丫头,你姐姐是生了宝宝我才给红包呀,你要干嘛?”江秋月拍了拍胡蓉的头说。
“我没钱了,我成穷光蛋了。”胡蓉娇很快红了眼,随后眼泪汪汪。
戴志成见情况不对,赶忙给了她一万红包。
江秋月很是奇怪,问:“胡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哥每年给你俩的奖励不少呀?你们两姐妹应该是小富婆才对,怎么会没钱呢?”
“别提了,提起我就憋屈,都是我爸。他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一样,整天守着要死不活的破厂和一帮残疾工人。以前是逼我和姐姐要钱,姐姐怀孕后就只逼我了。这不,上星期又逼我要了30万,我气得干脆把存折都给了他。我怎么有这么一个爸爸呢?呜呜!”胡蓉说完就倒在戴志成怀里痛哭。
别说江秋月,就是坐在轮椅上看着胡蓉的安琪都觉得难过。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却没有一个好爸爸,怪可惜的!一旁的书呆子也是摇头叹气、默默无语。
“志成,这不对呀?你把事情安排好就去她们家看看,毕竟她们姐妹俩都叫你哥。哦,胡敏,你坐月子不方便就去我家,不然我不放心。”江秋月说。
“不了,董美太。我给我妈说好了,出院就回家。”胡敏调皮道。
“你们这些混丫头,就知道背后起绰号,我要是知道是谁起的,我跟她没完。”江秋月假装生气说,她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
“谁知道谁呀?都是这么认可的,我也一样。我们的董事长就是美,是美得入骨,美得入魂。”胡敏骄傲得扭了扭脖子。
六月初,从苍山镇回家的戴志成安排好明天就去超市找胡蓉,然后再去她家看望坐月子的胡敏和她们父母。
因为江秋月和诗雅上午都很忙,戴志成与嫂子带上安琪去了超市。胡蓉还是那样,认真巡视着超市每一个地方。见他们到来,先黏上嫂子和戴志成撒娇一番,再关心询问安琪的近况。
嫂子与超市助理去选购礼物和婴儿用品,戴志成则推着安琪与胡蓉去了办公室。戴志成将一张有20万的银行卡交给了胡蓉,说今天就去她家拜访父母。
“你给我卡干嘛呀?我拿着也没用,最终还是要被我爸拿去填无底洞。真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尽头。我都累了,我姐姐更累。她都想回家请一个保姆照顾她两母子,只是我妈哭着不同意。既然你一定要去我家,那我就简单说一下家里的事吧。
我们家既是破破烂烂又是狭窄昏暗,并不是我和姐姐不想改变,而是无法改变。我和姐各买一套三室两厅的住房后,也给父母买了一套两室两厅住房,我爸知道我俩的条件都好了,不仅背着我们将房子卖掉,还向我俩要了10万,从此不间断地向我俩要钱。
我爸妈是同一条巷子的对门邻居,外婆外公和爷爷奶奶都是制线厂的工友加好友。我爸比我妈大三岁,从小就爱带我妈一起玩。时间长了,双方父母开玩笑订下了娃娃亲。我妈七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病愈后成了有听觉但不能说话 的残疾人,十多年去了几个地方也没治好。
从此,我爸更加关心我妈,陪她治病,照顾她从小学一直到高中毕业才下放去农村。一九六九年冬,在农村插队的父亲应征入伍,妈妈进入劳保福利工厂当了工人。一九七三年初,他俩组建了家庭。我爸因为表现好、技能过硬,被部队留用还入了党,随后升为排长和代理连长,只是一直没能转干。
一九七八年末,我爸申请退伍回家参加地方建设,部队一直没有给予答复。我妈知道爸爸即将退伍,天天盼着他回家,哪知他春节都没回来。次年二月,才寄回一封信告诉家人,他即将上前线。
直到同年七月底,家人才盼来我爸的平安信。他说马上就会回家,只是在战场上受了一点轻伤,需要治疗了一段时间,还报喜说在自卫反击战中荣立了二等功。
我爸是被民政局吉普车送回家的,下车时是拄着双拐杖。这时候,我们家所有人才知道他并不是负了轻伤,我姐现在都还记得爸爸当时回家的情景。
八〇年春节后,我爸的伤已痊愈,被通知分配在民政局上班。可他像是大脑也受过伤似的,非要坚持去我妈劳保福利厂工作,说什么要尽心尽力为党为国家工作。就这样,我爸当上了劳保福利厂厂长一直到今天。
现在的福利厂不仅是厂房陈旧、设备陈旧,产品也过时了。可他仍然坚持,还说一定要改变这一切。真是谈何容易?我们姐妹俩不知劝过他多少次,要他和妈妈提前退休算了,我俩养得起他们。哪知他勃然大怒,大骂我们两姐妹:真正的共产党员和军人,哪有丢弃战友不管不顾的?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这不,福利厂发工资他负责;这个动手术那个住院的他负责;工厂要搬迁,设备要更换,资金不够他负责,最后是一家人都跟着他牺牲。”胡蓉哭得说不下去了。
戴志成非常理解胡蓉父亲的所作所为,在那个年代,具有坚定信仰与无私无畏的共产党员和军人,比比皆是。内心无形中升起一种敬重,更是有了拜访他父亲的浓厚兴趣。
丹洲市劳保福利工厂,坐落在建设西路旁一条宽巷内,面积不到20亩。除了零散就是破旧,仿佛让人回到了四十年代,戴志成也想起了保安大队长秦国风的妻子,也是该厂一名普通工人。
一行人在一栋旧得发霉发黑的平房前停下,听到暗屋内传出争执声:“我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我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党,对得起牺牲在我身边的战友。与他们相比,我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微不足道!”随后就是女人的哭声和婴儿的哭闹声。
戴志成前去敲了几下大敞四开的家门,屋内高大威猛的男子转身就看向他。粗须寸发、大眼浓眉、目光如炬、挺立如松,好一个铁血男儿之风范!发黄的白衬衫就着发白的军裤,脚上是一双乌黑铮亮的部队皮鞋。
“你找谁?”他也好奇打量着戴志成。
“叔叔您好!我们是森氏集团的,特意来看望胡敏和孩子。”戴志成礼貌回答。
胡蓉推着安琪与嫂子一同走进来,拉着过来的妈妈向戴志成、嫂子和安琪作了介绍。三人同时惊看这位漂亮温柔的妈妈,似乎找到了一个明确答案。
胡蓉给爸爸介绍了戴志成、嫂子和安琪。得知是森氏集团总经理和董事会负责人来家,其父像是看到希望一般,马上热情开来。胡母很快整理好沙发,一脸淡雅的微笑嗯嗯地示意他们就坐,胡敏抱着孩子下床坐在了嫂子旁边。
“几位见笑了,只怪我们厂不景气。我作为一厂之长,为了顾全大家难免拖累了家人。虽然有愧,但又不能不这样继续下去,都有家呀!我能坐视不管去当逃兵吗?
以前我们这个厂还过得去,每年还向国家上缴一点利润,最多一次上缴了15万。可九一年以后,我们这个厂就每况愈下,一年不如一年,九六年有了银行贷款。截止今日,已欠银行50万,更让我们这个64人的残疾人福利工厂举步维艰。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必须要在明年搬迁到新地址,不然就会面临解散危险。政府也是支持我们的,不仅减免了利息,这次搬迁还给予了50万支持,可这依然是杯水车薪呀!设备都近于报废需要重新购置,加上厂房、住房、仓库等修建,没个200万资金根本就行不通。时间紧、压力大,我只得逼自己的女儿了。难啊,真他妈比炸敌人的碉堡还难!”胡敏爸感叹得粗口一句。
“胡叔,胡厂长。您看,我一时也不知该怎样称呼您才好。其实,今天就算你不说什么,我也知道了一些情况。胡敏和胡蓉是我们集团的功臣,恳请您今后不要再为难她俩了。胡连长,我一生最敬佩的就是解放军,正因如此,我们森氏集团每年都是拥军模范。
这样吧!您把工厂新地址的面积大小,还有您的规划与打算整理成一个报告形式,再去森氏集团办公大楼找我,我们再专门商讨这件事情怎么样?”戴志成心诚道。
胡敏爸大喜,双手紧握戴志成的手。说:“你可真是我攻打阵地的援兵呀,谢谢你。我给你敬礼!”
他后退两步,对戴志成敬了一个标准的军人礼。随后,这个家传出爽朗的大笑声。“喝酒,今天我一定要痛快的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