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悸笑得很温柔，如同冬日的暖阳，在风中一闪一闪。
我沉默，低下头，万般语言汇集到胸口，张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我洒脱的笑了笑，选择给自己贴上无所谓的标签告诉她：“没什么，就是普普通通的吵架，过一天就好了。”
“真的？”余悸盯着我。
我不自在的选择回避，本以为她会看破然后继续追问，余光却瞥见她掖了掖衣服，身子微微将自己蜷缩起来。路灯透过树叶的缝隙斑斑点点洒在地上，她像贪玩的小猫，伸出手指逗弄。
她用手指在光影中比划，将散乱的光点连起来。
她埋着头说：“程诺，陪我去看看外婆吧。”
我愣了一下，点头：“可以，你这次打算待多久？”
余悸继续玩着光影，沉思一下说：“两天……我和雅琴都走了，酒馆只剩露姐一个人，忙不过来。”
“好，那明天你给我打电话。”
余悸歪过头，笑得十分满足：“好！”
她伸出右手小指放到空中：“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不然你就是王八蛋。”
“不骗你。”
我伸出手，两根小指勾在一起，她笑了，笑得特别动人。
她率先松开手，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轻快的跑到路灯下。然后两只手提着包放到身前，转过身冲我笑，一边笑一边后退。
灯光打在她身上，让她的远处变得静谧神圣，她朝我挥手，然后两手合拢放在嘴前：“你不许忘了！我从大理赶回来看你，你要是敢放我鸽子，我恨你一辈子！”
说完，她歪着头笑笑，这才转身，踩着轻快的步伐，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欢快的远去。
我看着她离开，不自觉轻笑，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我才从地上起来。
空荡荡的街道随着余悸的离开重回安静，我拿出手机，寻找一个可以在今晚投奔，让我有地方睡觉的人。
通讯记录上闪过向北、冯轩还有郑浩的名字，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从派出所出来，身体处于本能的反应，手指滑过他们。
一直翻动许久，才看到陈铭的名字，给他打过去。
陈铭似乎没睡，电话刚响一会就被接通，尽管他十分克制，我还是能听到他语气中无法压制的喜悦与激动。
他开口就问：“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没有丝毫掩盖的道：“没地方住，想去你那住一晚。”
“成！你来！我点外卖，正好你来陪我喝点！”
挂了电话，我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朝陈铭给我发的位置而去。
我和陈铭是大学同学，不仅一个寝室，更是头头相对的床友，我俩关系很好，大学毕业一直有联系，虽然不频繁，但丝毫不影响见面就当爹的情谊。
按照他给我的地址，我来到一栋公寓楼下。
陈铭就坐在楼下的共享单车上，穿着睡衣，一边吸烟，一边等我。
他朝我挥手，将最后一口烟吸掉，提着方便袋走上来，一只手搭在我脖子上道：“可算来了，再不来，雀儿都僵了。”
我看向他手里的方便袋，笑道：“整这么多？你明天不上班了？”
陈铭潇洒的大手一挥：“上锤子，我刚接到消息，我们工作室马上就要被收购了，并入成都一家大型的传媒公司。”
我皱眉：“那你不担心失业？”
陈铭摇头：“不会，工作室本来就是拿我的作品跟人接洽的。”
“那恭喜了，冲你的能力，应该升职了吧？”
陈铭带我走进电梯，摁下15后靠在电梯墙上，眼神释然。
“其实对方一开始并没有看上我们，而是更偏向重庆本地的另一家工作室，只是刚刚接到消息，那家工作室的老板内部有了一些争执，有一个人要退出，导致工作室一下子不稳，才选择了我们。”
“那你们算捡漏了。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电梯门开，陈铭带着我来到一扇门前，他先输入密码，然后一间有些杂乱的公寓便出现在我眼前。
他移开堆在门口的三脚架，带我进屋。又将放着电脑的桌子收拾出来，把酒摆在上面。
我打量着他的屋子，单间配套的公寓，总结下来只能用乱来形容，除了各种拍摄器材被他保存的特别好，其余的可以说惨不忍睹。
不仅房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烟味，换下的衣服也横七竖八的扔在沙发上，茶几上的可乐瓶里，塞满了烟头。
陈铭将桌子收拾出来，搬到飘窗上，招呼我过去。
我朝他走过去，路过床尾的时候视线被一小坨塑料吸引，陈铭坐在飘窗上，目光顺着我的视线看去，有些尴尬的一笑。
“都男人，别在意这些小细节。”
我看着他，他不着痕迹的将飘窗上露出的一截黑丝塞到坐垫下。
如果我没看错，那是战损版黑丝。
陈铭打马虎眼，尴尬道：“那个，哪里都一样。”
我没在意，跨过地上那一团被套住黏糊糊的东西，走到飘窗后坐到他对面。
陈铭开了一罐啤酒递给我，又给自己开了一罐。
他对着罐子仰头喝了好几口，才痛快的放下啤酒罐子，担忧的望着我：“路演的事，不是你的错，你别太放在心上。”
我仰头喝了一口啤酒，清凉的感觉划过食道，让我心神一凛，朝他摇头：“我知道，我已经尽力了。”
“那你现在……”陈铭欲言又止。
我讪笑，语气平静：“辞职了，继续混吃等死。”
陈铭皱眉，随后道：“我之前就说过了，要不你来帮我吧，正好现在我们工作室被收购后要扩张，人手不足。”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岔开话题问道：“你说你们的对手突然内部瓦解了？咋回事？”
陈铭的注意力被岔开，喝了一口酒道：“我也是才知道，本来之前我们已经没戏了，刚才你给我打电话前几分钟，成都那边的公司就把电话打到了我这，说要跟我们合作。”
陈铭又喝了一口酒：“刚开始接到这个消息我也懵了，后来我打电话把这消息告诉我老板，他才给我透露了一点消息。说我们工作室的竞争对手那边，高层出了问题，其中一个人要中途退出，而且态度坚决，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我皱眉：“不应该啊，对方既然是高层，怎么可能在关键时期犯这种低级错误。”
“可不是吗！”陈铭深以为然。但他下一秒就笑出来：“不过也多亏他们出了这样的矛盾，我们工作室才能把他们取代……不说了，庆祝一个！”
陈铭举起罐子，我笑着拿起酒和他碰在一起。
他一口将酒喝干，扭瘪罐子道：“别喝太快，我还点了烧烤。”
我放下还有半罐的啤酒，他又打开一罐不好意思的笑笑：“喝太快了，这罐我喝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