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如笑,雨丝风片。
本应该是春暖花开百姓踏春的好季节,平凉城中却笼罩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三小姐被天目山绑了,姜燮姜大人要花大价钱赎回三小姐。
春日的这场细雨似乎斩断了前些日子的鸟语花香,寒气裹挟着雨水只往人的骨头缝里钻,冷得路上行人脚步匆匆。
此时,一身插彩旗的小将一路疾驰入了督军衙门,给门口的阍人瞧了令牌之后,竟然畅通无阻地入了姜燮的官房,行到跟前,他身上的蓑衣还在滴水:“大人,黑水台送来的急信。”
姜燮本来在处理公务,一听是黑水台的急信,急忙起身迎了上去,从那小将手上接过信。
信用牛皮纸包了一层又一层,打开之后,他一目十行,待看清信上的内容,身子突然一晃,天旋地转。
三小姐,亡。
虞侯府满城抓大夫。
那小将立刻上前扶住姜燮,一脸担忧:“大人!”
霎那间,姜燮感觉自己浑身的热气都已经散掉了,南星死了,她怎么就死了呢,昏睡十五年都能醒过来,为什么就死了,他扶着那小将的胳膊立在门前,看向门外下得缠绵悱恻的春雨,他跋涉十五年,终于身居高位,却依旧护不住自己想护的人。
胸有城府的姜燮姜大人早就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可是,这一刻,他恍若回到了十五年前,他站在星阑院前,一日一日地期盼能见到那个身影,可是,日积月累的失望变成了绝望,或许此生,她再也不会回来,而,现在,他又失去了南星。
片刻后,姜燮收回了搭在小将胳膊上的手,转身走到烛架前。
因为下雨天色暗,屋子里早就掌了灯。
姜燮抬手,看着那封信转眼就被火舌席卷,直到那火烧到了他的指尖,他才缓缓松了手,任由那封信化为了灰烬在地上翻滚:“来人!”
“是!”
“去驿馆请方大人前来议事。”姜燮的眼眸变得深不见底,无人能窥见他的内心。
“是!”
......
驿馆之中,草木翠绿。
方献夫倒是过得悠闲,竟然还请了小女娘来唱曲,这些日子,每天都是眉飞色舞的,虽然驿馆上上下下对他们没有好脸色,他却丝毫不在乎,这种拿捏别人的感觉实在太让人沉沦了。
丝竹声声,他半倚靠在罗汉床上,听着貌美的小女娘咿咿呀呀唱着曲,声若百灵,貌若仙子,这哪里是人间,简直是仙界。
他派出的人已经打听好了,姜燮的确已经让人在准备粮食了,一百万石粮食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可以等,但是绝对不能等太久,最迟,最迟明日他就要去找姜燮。
“大人!”突然而至的护卫打断了丝竹声:“姜大人派人请您去督军衙门议事。”
方献夫起身,消瘦的脸颊一笑,一脸得意地理了理衣裳:“不愧是平凉,这动作就是快,若是粮食准备好了,明日我们就能启程。”
那护卫一喜,虽说他们用三小姐拿捏姜燮,有恃无恐,但是待在这平凉城,就像耗子进了猫窝,总归有些不自在,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方献夫容光焕发地出了门,到了门口,还不忘提醒那唱曲的女娘:“莫要走了,等我回来。”
女娘垂目,满脸羞涩地点了点头。
当方献夫到了督军衙门的议事厅时,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他丝毫不怵,昂首挺胸地入内,冲姜燮草草一礼:“见过姜大人。”
姜燮抬头,眼中似有冷意:“粮食已经准备好了,天雷火的配方也准备好了,方大人可以准备启程了。”
这时,言默上前递上了一封文书,那就是天雷火的配方。
方献夫面色一喜,接过文书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恭敬地朝姜燮一礼:“不愧是平凉城,言而有信。”
姜燮沉默不语:“那我就不送方大人了,也希望虞侯能言出必行。”
“放心放心,等我回了天目山,即刻就安排人护送三小姐归来。”
整个议事厅坐满了文臣武将,但是无人出声,他们就这样看着方献夫得意洋洋地满载而归,所有人都阴沉着脸,不自觉地看向姜燮。
雨依旧在下,下得整个山河都湿漉漉的,直到看不到方献夫的身影了,姜燮这才开口:“东征!”
所有人都是一怔!就是姜舒清也皱起了眉头,腾地起身:“大人!”
姚绥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姜燮放在桌案上的五指收拢:“南星,亡了。”
整个议事厅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三小姐,亡了?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
姜燮继续说道:“就让方献夫带着粮草先行,姚将军,此时东征,由你调兵遣将。”
“是!”姚绥起身领命。
姜舒清神色复杂地看着姜燮:“真的已经确定南星亡了吗?”
“是黑水台送回来的消息。”姜燮看向姚绥:“这次一定要快,若是可以,拿回南星的尸身,若是不行,一把火烧了也不能让她饱受凌辱。”
“是。”姚绥神色哀伤:“大人放心,这次,我们一定斩草除根,绝对不给虞皎一丝活路。”
姜燮起身,冲所有的官员们一礼:“虞皎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一次东征,有劳诸位大人同我上下一心,齐心协力,拿下天目山,活捉虞皎!”
“拿下天目山,活捉虞皎!”这次,平凉城受尽了天目山的折辱,此番东征终于能一吐恶气了,众人无不面露喜色,此番东征,也是天狱镇守之地扩张的第一步,他们不再任由那些乌合之众嚣张跋扈了,要让那些人承受平凉之怒。
听说,方献夫回了驿馆,大肆宴请,驿馆的乐声一夜未歇,他们在狂欢,庆贺终于咬下了天狱镇守之地的一大块肉,他们也终于扬眉吐气了。
平凉城的雨依旧在下,有的人欢喜,有的人忧愁,有的人却在暗中筹谋.
平凉的长街之上,无数的信兵出出进进,郊外的大营之中,将士们得令之后,整装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