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齐接着又对安王道:“皇侄倒是给本王送了一份大礼,等有机会,本王定会回皇侄一份大礼相谢的。”
“皇叔说笑了,侄儿不敢……”安王一听,不由头冒冷汗,开始后悔怎么当初就想起算计这位皇叔呢?谁不知道这位皇叔脾气古怪变态,谁的面子都不给的。这样的人,虽然未必能对自己争储有利,但要是使坏什么的,却是他的强项啊!
回去以后,安王将出这主意的蒋少立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自此后,他是再也不敢去蜀王府了。而康王倒是去了几次,想要解释一下那晚自己袖手旁观是真的不知道。可惜沈嘉齐已经不是真正的蜀王了,自然不会再偏向他。
康王只是奇怪,皇叔一向对他极好的呀,说是自己没有儿子,拿他当自己儿子一般看待的,怎么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真的生他的气呢?
却说谢淮舟吩咐手下在长安城以及附近州府打探好的大夫送来。他一个个亲自接见,详细地询问他们的履历,做了几年的馆了?师从哪位名医?可治过类似的病症?等问清楚,才挑那些说得有条有理的,让人送去蜀王府。
谢淮舟想着,别的暂且不说,也不一定就要用这些大夫的药,实际上他谁都信不过。但至少这些大夫能随时注意沈梦的情况,一有不对,他就让沈梦立即停了岳朝城的药,换蔡御医的。
这些大夫都是各地的名医,医术如何暂且不提,但傲气却是必不可少的。看过沈梦的嗓子,他们一个个都拍着胸脯保证能治好,只是每个人的方子都不同。沈梦现在都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岳朝城见外面来的大夫越来越多,也怒了!
不相信我的医术是不是?我偏要让你们知道,本公子的医术那是天下无双的!不管是太医院的御医还是各地那些自以为是的名医,谁都比不上本公子!
事实上,自从会过自以为是、眼高于顶的蔡御医以后,岳朝城从此就不敢出门,每天让他的一个药童在门口等着,那药童一天大惊小怪来回数次:“先生,先生,又来大夫了!”
岳朝城一听,就急急忙忙换衣服拿鞋子,慌里慌张跑去看新来的大夫诊医。那些大夫说一句,他就总给人家挑出三五句的毛病来,每日里斗志昂扬地与那些大夫唇枪舌战。
等那些大夫走了,他便又哄着沈梦道:“我的药最好,你只吃我的药,别人的煎了也别吃。”
沈梦目前为止,对岳先生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便含笑点点头。
等外面的大夫离开以后,他才回去歇着,然而没歇多久,药童又大惊小怪地跑来道:“先生,又,又来了一个……”
眼看外面来的大夫越来越多,岳朝城恼怒之余又对沈梦交代道:“这是我的名声,要是我们一起用药,等我把你治好了,他们反而扬了名。再说,要是里面不小心混了个庸医,你吃了他们的药反而坏事。”
沈梦忍不住窃笑,哥哥找这些大夫来,只是想着能早些治好她,却想不到同行相忌。尤其这些越是有名的大夫越是傲气,如何受得了别人的怀疑?如何肯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现在蔡御医天天来,外面请的大夫也天天来,岳朝城不能不着急。沈梦体谅他,用笔写出来告诉他道:“岳先生不用担心,我相信你能治好我,我只吃你的药就是。”
岳朝城感激涕零,半夜里也在琢磨这事。蜀王府中打更的家人看到他子时以后还不睡,出于关心问一问这么晚还送药进去的药童。药童叹气道:“唉,都三天了,天天如此,煎了药自己先尝尝清不清凉,药效对不对,再翻医书,可怜我家先生。”
平王将自己的人手送到蜀王府,这里就基本上是他的天下了,沈梦连同蜀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中。
因为谢昊让蜀王入中书省,沈嘉齐便不得不每天去中书省报道,谢淮舟分管工部,这几日又跟父皇告了假,只有事才去工部,或者让工部官员有事到王府找他,这就有时间找机会去蜀王府了。
皇叔不在?那不是正好?
八月十五这天午后,谢淮舟悄悄来到蜀王府,通过自己的人传消息给沈梦,约她在花园相见。
蜀王府多年没有主人居住,园子里花木疯长,处处绿树成荫,如今稍加修剪,就给人一种厚重幽深之感。
那几棵几十年的金桂,开了一树繁花,花香整个园子都能闻到,风一吹,连后院里都是香气。
谢淮舟与沈梦约好见面的假山下面,却是一盆盆摆放得错落有致的菊花。红的、黄的、紫的、白的,每一盆都开得极好,每一朵都与众不同,极具妍态。谢淮舟一眼看去,就看到有白牡丹、白松针、白毛刺、二乔、粉荷花、黄半球、龙吐珠、墨牡丹等名贵品种,让谢淮舟也禁不住惊叹不已。
就是他这个打算长住长安的人,王府里也没有这么多品种,也不知道蜀王上哪儿淘弄的这些珍品,特别是那些白菊,品种之繁多令人惊诧,估计也只有蜀王那个怪胎才能弄这么多白色菊花放家里吧!
蜀王府园子里这座假山足有五六丈高,下部凹进去一块,便因地制宜地放了一套大理石桌凳。谢淮舟早有准备,已经在桌凳上铺好了锦垫,就等着沈梦过来了。
等了一会儿,玉兰就陪着沈梦绕过一株银杏从石子小路过来了。午后的阳光照在金黄的银杏叶上,风过时,树叶轻轻飘落,树下那个身穿鹅黄色半袖配浅粉色撒花长裙的少女穿行在蝴蝶飞舞一般的银杏叶中,好似仙子一般清丽可人。
今天,她梳着百合髻,正中戴着一朵掐丝莲花簪,两边插着一对飞凤衔珠步摇,垂着两串泛着荧光的明珠,衬得她肤色更加莹润,看起来越发明艳照人。
玉兰给谢淮舟见礼,随即便告退,躲得远远的。谢淮舟也让凌云散远一些,他和沈梦不需要人伺候。
等人都走了,谢淮舟对着沈梦也不禁发了一会儿呆才拉着她去假山下面的铺着锦垫的月牙形石凳上坐下。
“走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前一句正经的,紧跟着又来了一句,“今天你真漂亮,差点将哥哥迷花眼了。”
沈梦摇头,走这点路不算累,只是着急与哥哥见面,她走得有点急。
谢淮舟忍不住拉着她靠在自己怀中,只有拥她入怀,才能让他真正心安。拥抱了一会儿,他才问她:“这两天,嗓子好些没有?”
沈梦点头,在谢淮舟手心里写着:“好多了。就是几位大夫都说自己的药好,我都不知道吃谁的才好。”
谢淮舟一听,不由皱眉道:“虽然几位大夫都留下了方子,但药可不能乱吃。几位大夫治病的角度不同,开的药也不同,只怕相互有冲撞,你不要轻易换大夫的药。对了,你现在吃的谁的药?”
沈梦写着:“蜀王府的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