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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们只有在收获的季节才能见到。每家每户的叔叔和伯伯们从没人见过的远处回到大山里,带回从外面的世界拿到的装在铁盒里的食物与各种新奇的玩具,有些回来的则只是与之同行的人捎回来的几句口信。阿姨们问他,他会说,被白人们看上带走了。

层叠的树叶遮住阳光,卡缪眼中的世界再次坠入深绿,最后一点亮色已经离开了他的身边。他不敢自顾自地做着什么祈祷,只是惴惴不安地想要尽力回忆起她的样子。融化的绿色随着雨滴从森林里掉了下来,她的身影在不成样子的阳光里破碎成无法回想起的碎片。

就像八年前他第一次明白倒头就睡在梦乡里畅游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盖住所有阳光的雨云与听不见呼唤的风声混杂在一起,像是在告诉他某种听不懂的预示,在他从梦里惊醒的不久之后,慌乱的母亲告诉他,他的父亲不会回来了。从那以后他就时不时被困在火烧一样的晚霞干旱开裂的大地与荒芜的枯树之间,在无法离开的梦里被一个又一个的意象光顾着,直到终于被梦景所魅惑,学会在梦的世界里流连忘返为止。

火烧一样的晚霞,干旱开裂的大地,现在出现在第一次与她相遇的河边。在最狂野的梦中他也没有想到,他记梦的本子会被丢在这里,那时的河边还吹着夏天凉爽的晚风,他经常喜欢呆在这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子挥舞着他的本子出现在男孩子堆里。个头小得被挤在后面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她念出了他的名字,而后把他从人堆里拉了出来。像穿过树叶间缝隙的阳光。

现在天上把树叶烧化的烈日又是谁,他不知道。在吹着凉爽的夏风的河岸边,名为索拉娜的女孩子拉住他的手,问他如何想出那些从未有人想过的画面,灼热的大地或是孤寂的雪山,他不敢告诉她这就是自己的所见所感,是这个孤寂而压抑的时代向他的潜意识里射进的种子,一个接一个地在他的脑子里开花,只告诉她是经书上那些世界末日的预言。“你想不想写一些其他的事情,就比如说今晚我带你去看吉普赛剧团的演出?”他害怕地摇了摇头。不安的感情向他挤压而来,快要把他艰难忍受着的心挤成碎片。

那天晚上他从家里溜了出去,想找索拉娜在约定当中说的剧团演出在哪里,会不会已经有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陪她一起去了?可是无论哪里都找不到。拿着火把的身影不知不觉间在村庄四处浮现,来回呼喊着他的名字,被抓到的话会怎么样?被母亲焦急的眼神盯着的话会怎么样?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请你一起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答应下来呢?”

是她的声音和她的面容。他抬起头来确认了一下只有她一人,没有其他人在她身边,第一个在他心里浮现的感情是一种安心感,其次他才重新想到现在的时间与境况。

“我不知道……我只是害怕而已……”

“以后不要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好吗?”

她冰冷的表情印在他的眼底,马上又换成了温柔的微笑。他看到她从小巷子里走了出去,对外面拿着火把找他的人说了几句他听不清的话。而后那些人们全部都退走了。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和他们解释自己的出走的。他想不出来换成自己能说什么。可是他们就是离开了,简直就像梦一样。她走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听我的,明白吗?”

“嗯……”

他颤抖着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他不知道自己睡得安不安稳,只知道她想要从他的眼瞳当中窥见他的一切,用温柔的视线与话语。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像太阳吧。那些想要得到养分的植物们就得忍受着太阳的视线才行。针扎一样的视线与被牵起的手传来的温柔触感编织进太阳的光谱里相互交织,致密地盖在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后背传来轻拍的触感把他的迷梦击碎,“今天你写了什么呢?给我看看”她顺手把摊开放在他腿上的本子拿了过来。

已经是第十四天了,他还是一滴水也喝不下,他正梦见鲨鱼。父母端着水来到他的身边,一个按着他的头一个把水往里灌,可是被他紧缩的喉咙挡开了。友人阴沉着脸对他说不喝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再是朋友了,他害怕友人的离去,可直到友人最终失望地离开,他也没能喝下一滴水。爱人端着盛水的碗担心地说不喝真的没问题吗,他知道她只想要一句缓慢又柔和,可以打消她的不安的解释作为对她的温柔的回应,可是他的恐惧由不得他这样做。他还是慌乱地对她喊出“你不要过来,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就这样他一天天干涸,一天天枯萎,终于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身穿黑色太阳罩袍的苦行僧们来到他的身边,先是啧啧称奇之后对他下跪,问他是不是一位圣徒。他艰难地听到苦行僧们的声音,摇了摇头,我不是什么圣徒。他们于是也失望的离开了。烈日之下融化的沙子倒映出水塘与绿洲的影像,他知道,并不是没有水,他的周围到处都是水,就像这些透明的流动的沙子一样真实,伸手就能触碰得到,可是他喝不了。

是鲨鱼!他的心里哭喊出来,是那些鲨鱼,待在水井里,待在江河湖海里,无论自己到了哪里,它们都会记住他的样子,从水里一跃而起,咬住他的脖子啜饮里面所剩无几的血液,自从被鲨鱼咬了之后,他们就都记得我了!一阵水声传来,窒息一样的恐惧让他喉头揪紧,一边爬着一边退到墙角,他看到拿着水杯的小女孩,与她手中水里的鲨鱼,她的样貌天真无邪,可他分明看着她已经与她杯里的鲨鱼如此熟络,一边用笑脸应付着他,一边窃窃私语商量着他的肉要几几分成。

“大哥哥,你怎么了?”

“是鲨鱼……鲨鱼要吃了我!把……把你手上的水倒掉!不要过来!”

“嗯……?”

她装出疑惑的样子,要动手了吗……水声流动起来,他听到了鲨鱼的咆哮,已经无处可逃了。他害怕地闭上眼睛,水拍在地面上的声音传来,她拉起了他的手。

“水倒掉了哦,大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鲨鱼……鲨鱼要吃了我……你把它藏到哪里了……它还在我身边吗?”

“鲨鱼?鲨鱼不是海里才有吗?我们这哪有鲨鱼啊?”

“鲨鱼……鲨鱼咬了我……我的父母都说海很安全,说他们出海的日子不过就是那么过来的,我的同伴也这么说,可是鲨鱼知道每个人,它只要听人说一句话、看人喝一口酒就能知道每个人从哪里来父母是谁出身自什么家庭,它一眼就看出了我不是海上人,于是他朝我咬了过来,我出海之前学的那些怎么捕鱼怎么躲避暴风雨和海浪在它面前毫无用处!你看,这就是我被鲨鱼咬了之后的痕迹……只要被咬了一次,它们就永远记住我了!”

他把左手伸了出来给女孩看,女孩好奇地看了一眼,之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也看了看。

“可这不是狗咬的牙印么?”女孩天真地说道,“你看,我之前逗狗的时候也被咬了呢,虽然它咬得浅但形状还是一样的。”

“狗……?怎么会是狗……?”那些不断回想起来的父母对他说的出海的日子不过只是那么过来的话语,与那只鲨鱼腾空而起时把整个天空都遮住的雄姿突然在他的记忆里彻底地碎裂开来了。一只小狗呲着鲨鱼的牙齿,用小女孩的声音吠叫着从他身上和心里踩过,他大叫一声,随后一倒不起。

“嗯哼……如果没有小女孩告诉他咬他的其实是狗的真相,他还能撑更长时间吗?”

她眼瞳里闪过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他知道这是她装出来的,她所说的话语已经让他欣喜若狂,他甚至忘记了本子是被她抢过来的,要和她说明白自己的本子不能乱看才行。

“这就是为什么我写他硬生生忍了十四天。是小女孩的话语而不是干渴或者狂犬病杀死了他。”

“那么只要一直没有小女孩告诉他,他就会最终适应这种生活,哪怕以后再也碰不到一滴水,对吗?”

这次她脸上浮现的是一个玩味的笑容,但是他不知道这个笑容的含义。他不明白她到底想要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嗯……是这个样子。”她的脸上露出微笑,走过来轻轻抱住了他,他抬起头来,看到她的眼睛盖住了太阳。

梦中的太阳生出眼瞳与嘴唇,用她的声音对他说出话语,这一切被发现的话怎么样,被抓个现行的话会怎么样,如果我离开你的身边会怎么样?一个又一个白天她带着他漫步在河岸酒馆与剧团的舞台,带他看厚实盖在天边的云层,一三五喝酒二四六喝橙汁的法规,主角与配角的衣装。一个又一个夜晚他习惯了看着热浪卷曲成漩涡的线条在干旱开裂的大地上不断转动,看着小孩子经历着漫长的成人的过程,他们的父母用皮鞭模仿太阳的温度抽在他的身上,直到火辣辣的热量在他们的梦里也反复浮现为止。太阳与热浪与最为智慧的贤者用他的声音告诉他,“这样下去,一定要完结的。”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只知道现在的一天似乎就已经漫长到无法结束。直到有一天,收获时节才有的西风吹来,他猛然发现脚下踩着的是炽热的大地,与随处可见的枯死的树枝。

“一定是我分不清梦与现实了。”

他在看不见人影的村子里反复游荡着,梦里的村子是没有她的家的,他知道,他不想走近那些鞭打着小孩子的房间。热浪压在他的头顶让他抬不起头来,他找了一户人家的房檐,换掉肩上背着的太阳。沙哑与柔和的声音从房间里透过房檐传了过来,像烟灰与雨滴从房檐滴落他的身上。

柔和的声音:“村子里的庄稼已经快要枯死了,这可怎么办?”

沙哑的声音:“没办法了。尽管已经七年没找过童男童女了,但是今年真不行了。今年轮到杰基尔家了,你让他们去找吧。让她女儿,叫索拉娜的那个做好准备。”

柔和的声音:“我听说杰基尔家的女儿经常带着一大帮孩子一起玩呢,她这样的能行吗?”

沙哑的声音:“所以说你是新来的呢,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可说不得什么来。你忘了前几天就有一个,小姑娘请他晚上出门,他害怕他妈说他晚上在外面鬼混,吓得他干脆直接一咬牙去人家小姑娘家过夜了,你说大人跟小孩子更怕哪个?”

柔和的声音:“但是要带她走的话不太好吧。”

沙哑的声音:“嗨,小孩子感情再深,有个一年半载的也忘光了。就这两天,你赶紧做准备吧。”

那沙哑的烟灰一样的声音塞进他的喉咙,他只觉得胸闷到咳嗽了出来,屋里的大人喊了一声“谁?”,他吓得没头没脑地跑开,热风与烈日在他头上呼啸着,就像那两个人的声音不断在他逃跑的路上响起。在他们的眼神看不到的地方,他终于体力不支卡倒了。柔和的声音传来,他吓得一边爬着一边退到墙角,“卡缪,你怎么了?”,他看到的是熟悉的她的样子,他在她家的房门前。

怎么回事,这里不是梦。

刚才那一切都是真的,索拉娜要离开了。

火烧一样的晚霞,干旱开裂的大地,现在出现在第一次与她相遇的河边。索拉娜被带走的那一天,漫漶的热浪与不安遮住他的视线,他又一次明白了在梦乡里畅游并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自己身边火烧一样的晚霞干旱开裂的大地与荒芜的枯树捕获了他。他看到枯萎的树丛中半开的木门流动着火焰,无论想敲还是推门都要忍受灼热的炙烤,他听见索拉娜与大人们谈话的声音,从尚可盖住慌张的微笑开始,以没有一丝波澜的回绝结束。他听见孩子们说着索拉娜的事情,从开始几天的惊讶开始,到有如一年半载过去的平静结束。

终于有一天,他在无云无梦的世界里醒来,看着索拉娜忘记了她独有的微笑,相反更像一个很熟悉的人。一个他最为熟识的人。就像她从空中坠落了下来,掉进玻璃碎片一样意象的海洋当中,看着自己的翅膀被视线与不再属于自己的话语一点点切碎,直到那些碎片终于只能在尖锐的过去里忍着剧痛地捡起。他开始从记忆当中尽力学着她以前的样子,先是微笑着对那些大人,再试着给他们各种各样的玩具,零食,蘑菇与木耳,只为了能多和她见几面。起初的几天里她虚弱得不成样子,仅有的体力用来问他那些关于要去往的地方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他想尽办法与她一起听着大人们的讲解,大人们告诉他一切都在不断地回转,表针,四季,风云,历史,言语,众生。雨滴离开之后会成为昆虫,昆虫离开之后会成为鱼,鱼离开之后会成为青蛙,再是蛇蜥,再是鼠猴,再是人。而人离开之后则会再成为雨滴,像冬雪融化之后变为春雨。

他知道她的眼神在看着他,可是他的梦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些,他觉得自己就像那个刚与她相遇时候躲在墙角里的自己。

“我不知道……”

他不敢去想索拉娜现在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只知道现在索拉娜的身边只有自己,而他本应给她某种确信,某种缓慢又柔和,可以打消她的不安的解释,可是他做不到。他害怕抬起头来与她冰冷的表情撞个满怀,只能低着头重复着。

“我不知道……”

“没关系的。”

臂膀的触感传来,艰难地抬起头来,他看到她露出温柔的微笑。那一瞬间恍惚中他怀疑起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会不会是自己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他在不安当中再次看向她的表情,依然是温柔的微笑。就像梦的世界再次对他伸出双手拥他入怀。就像那个与他第一次相遇时候的她,在记忆的即将消散与现实的动荡不安中再次现出了身影。那之后的几天里她的气色逐渐好了起来,她的眼神与话语越来越柔和,越来越恢复如初,直到最后一天,变成了就像重新回到了与他相遇的那一刻那样。不,他突然明白了。应该是回到了她说自己与他的故事心意相通之后的那一刻。太阳落入昏沉的黑夜当中,唯有两人的眼瞳在迷蒙之中闪烁。

“我知道我们想要的是什么,我知道什么是我们注定的结局。”

冰冷的夜晚包裹在她温柔的眼瞳当中,她的视线闪烁着,说出了那个他上次他未能理解的话语:

“让我们一起离开吧。我带着你,或是你带着我一起。”

黑夜从地面上骤然升起,从两人之外充斥进两人之间,他不知道怎么回应,守卫拉住了他的胳膊,“该走了。”她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会等你的,明天。”

一切都冰冷得可怕,枯萎的树木不再能留存住热度。黑夜充斥在他与她,与守卫,家人,太阳,庭院,万物之间,凝结住心与情感的跳动。宛如一种没有尽头的倦怠。睡一觉吧。冰冷说道。睡一觉吧,夜晚说道。睡一觉吧,母亲说道。

光芒从他的眼前洒下,群星在他的头顶转动闪灭,如同点点火光。他抬起了头,群星睁开了眼睛,愤怒的惋惜的轻视的平静的视线向他挤压而来,世界坍缩成一点,而后天空从混沌里浮现,再睁开太阳作为眼睛。

卡美尤站在六角的世界中心,均匀有致地扇动着四片翅膀,烘干着一个个小隔间里采回来的花蜜。血液与激素在她体内流动,给着她源源不断的快乐,干得好的话还可以得到女王的嘉奖,昨天是这样,明天也是这样,一切都是如此自然。

只有今天,天气炎热得不成样子,转动起来的热流有好几次害得她差点迷失方向,以至于回到蜂房里的时候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扇动几下翅膀之后,她突然听到了沉重的砰的一声。她的同事比安卡摔在了地上,无法维持平衡的腿脚无力地抽搐着。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是第一次。

“喂……你怎么了?!医务工蜂呢……快来救救比安卡啊!”

两位同事飞到她的身边,看了看比安卡的样子。

“看来不行了。梅薇雅,你抬她到休整房去,卡美尤,你也来帮忙。”

“不要……我还能工作!不要把我带到那里……!”

“别勉强了。卡美尤,我们两个一起架着她带她去休整间。”

梅薇雅带着她飞过蜂房的缝隙,来到一处偏远的角落。这里所有的房间几乎都早已被挤满,里层是几个眼神涣散似乎在想着什么的工蜂,翅膀大多都已经断掉或是不知所踪。外层则是无数呻吟着的工蜂,她们痛苦的叫喊层叠起来像是要把她的心脏震碎。

“你就在这呆着吧。给你三天恢复时间。这几天就别勉强了。祝你好运。”

几句话说完,梅薇雅就带着她退了出来。比安卡的“我还能工作,不要把我放在这里”的话语一直跟着她们回荡了整整一路。

“祝你好运……是什么意思……比安卡……她能恢复过来吗……?好像完全没有治疗什么的……”

卡美尤的触角无法抑制地颤抖着。某种激素理应不会告诉她的感情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怎么可能会有呢,全看她自己恢复了。而且是她的翅膀到时候了,不是热的问题。”

“可是这……我去求女王大人的话可以吗……!”

“女王大人?我们工蜂的死活她才不管呢。听天由命吧。有那么三四成进了休整房还能出来,当然,只是暂时的。”

三天之后,她看到工蜂们把比安卡从蜂巢上扔了下去。那天晚上她溜出蜂房想去找比安卡现在在哪里,等待着她的是半片破碎的翅膀和一点血迹。她将破碎的翅膀捡起,翅脉的裂纹沿着她的手蔓延到她的心中,就像要把她的心脏撕成碎片。

从那以后,她忘记了激素告诉她的情感与四季。她尽力记住身边每一位同事的喜好与习惯,先是微笑着对她们,再试着给她们采回来的花蜜,额外匀出时间照看出事的工蜂,乃至匀出不会累坏自己翅膀的工作量帮状态不对的同事应付过下次检查。终于有一天,医务班的工蜂告诉她,女王大人要召见身为工蜂的她。

“你的工作,到底是谁替你完成的?”

女王冰冷的表情印在她的眼底,她害怕到几乎立刻就把身体贴着蜂房的地面。

“女王大人,是……我与同事们轮流分着干,我自己的那份绝对是我自己完成的!”

“哦?卡美尤,你与同事们轮流匀班,最后产量如何啊?”

一个玩味的笑容在女王脸上浮现,但卡美尤不知道这个笑容的含义。她不明白女王到底想要对她说什么,只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女王大人,这个……是我的罪过,我的罪过!请女王大人饶了我吧!”

“不必太过紧张。”女王突然把笑容收起,换成温柔的微笑,亲自走到她旁边握住她的手。“你们最近一段时间产的王浆比以前好喝了许多,我本来想问问你是怎么一回事的。但是你把这事瞒着我,必须要治你的罪。你接下来一段时间,就再想想更好喝的办法来将功补过吧。”

女王捧起一滴王浆让她喝了下去。接触嘴的一瞬间,火焰一样辛辣的口感与一股浓郁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让她分不清是快乐还是忧愁。那一瞬间在香气当中她突然觉得自己既飞行在鲜花当中,害怕着翅膀下一次出门就会坏掉,又坐在王台的中央,担忧着冬天的寒冷与过冬的储备,同时还躺在等待临幸的闺房,在一次又一次恍惚当中,恐惧着年老色衰之后被工蜂们扔出去自生自灭。我是怎么了?那些香气在她的额头里累积不散,像是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卡缪站在四角的世界中心,四片翅膀的住民们在四角的世界当中又构筑六角的世界。他时常会觉得,蜂房里面又有一个个小世界,这小世界肯定应当是八角的。蜜蜂飞走的时候,他就拿起纸笔想象着那个八角的世界当中来回轮转着什么样的景象。王,后宫,庶民。庶民们只有打点好关系才能活得好,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道理。养殖场的其他同事们,以及最重要的老爹,从尽力投其所好开始,慢慢的老爹终于认为他值得信任,不再让人看着他的工作。他终于有了可以描绘那个八角的世界的时间,一边写一边感叹着,那个八角的世界也肯定应该是这样,上至人类下至蜜蜂都是这样不是吗?等他终于写完之后,他把自己的小故事拜托给了同事让他邮到报社,得到了老爹劈头盖脸的一顿打。

“你也不看看你的那个蜂箱,王浆和蜂蜜的产量都下降了!下次再被我抓到你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赶紧卷铺盖走人!”

他把碎纸片悄悄揣在怀里,从此他的生活丢失了多巴胺与四季,那些纸片只在最为隐秘的角落增殖。他想要让自己沉浸在蜜蜂当中,可是能看什么呢?看蜜蜂吗?他们又不会说话,每个长得都一样,他又不是蜂王,哪来的号令蜜蜂的能力?但是经常看倒是也能看出个门道,老弱病残的工蜂正常会被扔出蜂房,但蜂房里很明显有几个永久居所。那里面的工蜂会时常与蜂王见面,蜂王还会邀请她们一起品尝蜂王浆。

“真羡慕蜜蜂的世界啊。真单纯。”

卡美尤时常在思考着世界旋转起来的那个夜晚,她感受到自己身为巨兽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从那天开始,她的复眼与触角就时常对准蜂房之外。没有其他蜜蜂明白她在做什么,她想得到什么。她甚至想过再弄来一点蜂王浆,可之后就算弄过来,也没有当时那么浓郁的香气了。

蜂王让她提高生产的质量,可是她所感受到的,是蜂房周围的温度越来越冷了。可明明周围还没开始结冰。她开始把越来越多的时间用来转动触角,尽力感受着蜂巢之外的信息,直到有一天,天旋地转一样的感觉再次降临在她的身上。

“唉,小蜜蜂,你在思考什么呢?呆在这么舒适的地方,是不是和蜂王关系很不错啊……?唉,我这么说你可能也听不懂吧。”

“不对,我听得懂!”

“什么?”

卡缪差点把她摔在地上,她花了一段时间才重新整理好翅膀飞起来。

“我曾经成为过你,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确实地理解过你的语言!为什么最近蜂房越来越冷了?明明现在还没到冬天才对!”

“唉……我们早就被放弃啦。我是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老爹说我们这个蜂箱产量比以前低了不知道多少,我又找不到原因,老爹就干脆放弃这个蜂箱了,现在不给这个蜂箱供电,就相当于让我们自生自灭了。我又不像你,你跟蜂王的关系打点得很不错,我们老爹现在估计是完全放弃我了。”

“你说产量是吗?”

“嗯,是啊。”

“你老爹要的根本不是你给他的那点礼,他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产量!之前女王希望我们给她搞质量更好的,只要她自己能吃好就行我们吃多少她根本不管的!我告诉你,我有办法!”

“嗯……?什么办法?”

“你把蜂王从王台里拉出来让我当蜂王,工蜂们也都听我的,只要我吃两天蜂王浆就也能变成和蜂王一样,这样我们就都有救了!”

“你不早说!”

卡缪走到王台面前,一伸手就把蜂王拉了出来。卡美尤的眼睛无法离开卡缪手中的蜂王,女王看到是她,对她露出了安心的一笑。下一刻卡缪用手指一搓,蜂王就变成了碎片。卡美尤知道自己应该闭上眼睛。可是她没有。对翅膀用坏的恐惧、对无法熬过冬天的担忧,对年老体衰的不安与女王的样子一起在她面前被捏碎。她就这样永远地记住了卡缪们指定的要产量而非质量的法律,在激素与四季全部消失的夜晚成为唯一需要恐惧地仰视着的月亮挂在天上。群星在天上张开触角与复眼,向她挤压而来,随后万籁俱寂。

卡缪从梦里惊醒,凌晨没有阳光也没有黑夜,只有还未离开的冰冷环绕在他的身边。他看到大人们带着索拉娜从他的身前走过。索拉娜对他露出与往常一样熟悉的微笑,示意他与她一起来。就像在他梦里蜂王的笑容一样。下一刻变成碎片的索拉娜的样子在他眼前闪过,身为小孩子的他对被索拉娜抛弃的恐惧与幻觉中她的身影一起彻底地碎裂开来。大人们一个个睁开眼睛看着他,他们的视线向他挤压而来,他不知道那之后自己做了什么,只知道他的身边不再有她的身影了。

她离开的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七天以后他偶然看到不会出现在梦里的她的家的样子,一种想哭的冲动涌上他的心头。他听到远方村子之外炮弹的轰鸣一直回荡到云层之中,像是在纪念她的死亡,他轻轻闭上眼睛,雨落在平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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