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能从你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蓝洛尘有些惊奇地看着周星南,在他的印象里面周星南就没有特别靠谱的时候,就是一个天天追在蓝望舒身后天天喊老大的跟屁虫。
完全想不起周星南之前是出名的京都小霸王,周星南冷嗤了一声,微微抬起下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蓝洛尘。
“跟哥学着点,这京都就没有比我更明白的人了,知道吗?跟着哥,吃香的,喝辣的。”
“愿闻其详。”
蓝洛尘自然明白在京都的复杂关系里面,如果有周星南的帮助,他们能省下多少的力气,也不必摸着石头过河了。
“等一会老大来了一起说,就说在勋阳书院,里面就有大大小小几个派系,如果你能摸清楚,对老大的助力不小,日后对你的仕途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蓝洛尘侧过脸,低着头,若有所思。
周星南得意洋洋地看着蓝洛尘,忽然明白了平日里他老爹为什么那么愿意说教他了真是让人感觉神清气爽啊。
“你也不必太紧张,做你自己,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别给老大添麻烦就是了,老大自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蓝望舒对于蓝洛尘的好,周星南看的也是一清二楚,并不会怀疑蓝洛尘的未来,只要是个争气的,蓝望舒就一定能拼个前程出来。
“你们聊什么呢?”
蓝望舒从小厨房走来,换了一身轻薄一些的衣服,后面跟着一众小厮,慢慢把水果小料都放到了台子上面。
蓝望舒随手拿起一个碗,舀出来了一些冰,然后放上水果,牛乳,红豆,蜂蜜,还有果酱,放到了周星南的面前。
红衣少年双手结果,清凉的触感从手心传到心里面,整个人都清爽了一些。
“哥哥 ?”
蓝洛尘睁着漂亮的桃花眼,一脸期待地看着蓝望舒,她有些无奈,自己的弟弟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呗。
在少年的注视里面,她依照着蓝洛尘的口味做了一碗。
“先吃吧,吃完再说。”
三哥吃了一会,平息了暑气 ,坐在凉亭之中看着湖水里面的荷花。
蓝望舒闲来无事,拿出了一张画纸,用伪装好的铅笔画了一幅画。
他们坐了多久,她就画了多久。
周星南上前一看觉得整个人都是晕的,整个画面里面都是深浅不一的灰色,除了有些重影的荷花,其他的地方根本就看不太清楚。
蓝望舒写了两句诗,小河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她并没有署名,只是用瘦金体写好了。
“老大你画的这是什么啊,乱糟糟的,看的人眼晕。”
她的眉梢微微挑高,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画作。
“不懂了吧,这是艺术。”
周星南抱着笔看了一会,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不懂艺术?我堂堂京都周公子,不懂艺术?”
周星南很是不服气,伸手讨要。
“我把画拿出去品鉴一下,我看看谁懂艺术。”
蓝望舒摇摇头,有些无奈,周星南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
“拿去拿去,送你了,咱们说正事吧。”
周星南眼疾手快地把画收起来,然后痛心疾首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满脸的控诉。
“老大,你的心里真的没有我吗?满脑子都是正事?”
“周京阳!”
蓝望舒看着他这个变脸的速度直接就呆了,愣住没有反应,蓝洛尘看的额角直跳,咬着自己的后槽牙,一字一顿地叫着周星南的名字。
“嘿嘿,逗逗你们。”
周星南收起了自己的神通,又喝了一口加着冰块的快乐水,靠在椅背上,目光看向池塘。
“行了,别故作深沉了。”
蓝望舒一秒拆台,气的周星南双眼都要流下宽面条了。
“老大,你对我就不能温柔一点吗?就像对洛尘那样?”
“你和他怎么能一样?”
蓝望舒主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同的人当然要用不同的社交方法。
很明显听到两个人的耳朵里面并不是这个意思,周星南咬牙,蓝洛尘低垂这眸子,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的样子,要是他的嘴角没有朝上,周星南就信了。
红衣少年迟疑了一会,很快就想通了,人家是亲姐弟,他有什么好气的。
“那个,现在京都主要分成两个势力,一个是宗室一个是门阀世家,但是话话说回来,这只是表面上大家能看到的,这只能说是两个大的阵营。”
“各自的阵营里面其实也不太平,内部摩擦并不算少。”
“淅川柳家,平冲孙家,南梁起家,永安程家都是相传数百年的世家,经历了很多代的朝代更迭,底蕴深不可测,勋阳花家是有开国之功的谋士之家,可以勉强算的上是第五大世家。”
“花杞明?”
蓝望舒一下子就会想到这个人,他的脸上永远都是淡漠和兴味,这个人给她的感觉非常奇怪,就像是一个下棋的人,一切人一切事都在他的股掌之间。
“花首辅是这一代的花家人,说来也是奇怪,花家人都是人丁凋零,并且才智过人,明明首辅人人都可以用居之,偏偏这首辅的位置就像世袭了一样,每一代都是花家的人。”
“各大世家的根基都在自己的地方,在京都计算有些纷争,大多数时间都是共进退的,他们之间就算打断了骨头也是连着筋的,他们看似是世家,实际上这个世上最虚伪最功利的人。”
周星南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要多不屑有多不屑,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何以见得。”
“听说早些年有一个皇子为了夺权,设计了与柳家一位小姐的流言,仅仅是流言,柳家竟然都没有分辨真假,连查都没查,直接就把小姐溺死,与她有婚约的孙家少爷毫无动作 ,甚至还带头说一些污言秽语。”
说到这里周星南都有些义愤填膺,歪着头看着蓝望舒。
“你说他们是不是烂透了?后来这位小姐的弟弟努力查明的真相,柳家做了什么,他们没有为小姐正名,也没有找孙家算账,而是选择逼迫总是,把自己其他的女儿送入后宫。”
“老大,你说,他们这样的人家到底有什么意思?”
蓝望舒也很可怜这位柳小姐,但是她的内心并没有太多的触动,门阀世家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她的确可悲,但是并不可怜,人不要这么心软,在门阀世家出生的那一瞬间,一切就都已经有了明码标价,她享受了世家的优沃生活,就要承担她的责任。”
“你为她不公,但是她至少过去的日子都过的很幸福,这个世上比她过的艰难的有的是。”
“所以你也不必这么气愤,不值当也没必要。”
“老大,同时女子你都不能感同身受吗?”
周星南错愕地睁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解。
“感同身受,我感同身受什么?我会把命运交给别人吗?”
蓝望舒淡淡地抬起头,目光有平静,也有安抚。
周星南怔住了,一时间就像有人捏住了他的喉咙,他的喉颈滚动了两下,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蓝望舒就那样回望着他,没有过多的情绪,怎么看都是那样的平和宁静。
半晌,热烈的少年低下了自己的头,周星南的眼前划过了初见蓝望舒的时候,也看到了她是如何设计自己的二叔,包括如何让将自己的奶奶气成中风。
“老大,你说的对,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有的人身处地狱也一样能挣扎出自己的路。”
蓝洛尘就看着两个人,等到周星南看向他的时候,他直接翻了一个白眼,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你个臭小子!没大没小的。”
周星南瞬间拳头就硬了,直接一个拳头挥过去,蓝洛尘轻描淡写地拦开,迅速回了一拳。
周星南侧开半步,抬手格挡,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致。
“来,过两招。”
蓝望舒的脸色僵硬,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男孩子的世界都是这样的吗,怎么这么闹腾。
她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果汁,拿出铅笔在纸张上写写画画,为了怕人看出来,落下什么把柄,特意用的摩斯密码。
两个少年你来我往的没一会就过了好多招,等到他们满身汗,走回来的时候,蓝望舒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张点点横横的纸。
“这是什么画?”
周星南拿起纸,和蓝洛尘大笑瞪小眼。
蓝洛尘也不明白,不过还是小心地收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周星南。
“两位少爷,大人交代过,请休息一下,随后移步浴房。”
蓝洛尘有些兴奋,他见过蓝望舒新修建的浴房,明亮干净,整个房间镶嵌了一种白色的滑滑的方形瓷片。
“走啊,京阳哥。”
蓝望舒坐在二楼回廊上看着两个人,自己盖了一张毯子,闭上眼睛,开始晒太阳。
“大人,都交代好了。”
“知道了,我睡一会,他们好了叫我起来,我得去做点好吃的。”
“大人”
小五有些欲言又止,思考自己该如何措辞。
“什么事?”
蓝望舒的一只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向小五。
“陛下说了,晚上殿下过来,请大人好好教导,快速完成军需捐款一事。”
“知道了。”
蓝望舒的语气淡淡,懒得多说,直接闭上了眼睛,躺下养神。
入夏之后,天黑的晚,天气清爽了一些,天色还是大亮的。
蓝望舒坐在书房写计划书,蓝洛尘和周星南在一旁下棋,三个人各忙各的,谁也没有打扰谁。
“大人,殿下来了。”
“请殿下进来吧。”
小五点点头,退出去,侧了一步微微躬身。
陈兴禾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的锦袍,束了温润的君子冠,露出了整张脸,和陈宴书长得很像,少了几分威仪,多了几分秀气,应该是长得更像母亲。
“参见殿下,殿下直接进来就是了,怎么还需要让人通传。”
陈兴禾看着男装打扮满脸笑意的蓝望舒恍惚了一瞬,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蓝望舒。
少女褪去了狐狸眼带来了风情,脊背挺拔,仪态端正,嘴角浅笑,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流滋味。
他的耳朵尖红了红,端的还是皇子的气度,双手拱了拱。
“见过太傅。”
蓝望舒侧身避开, 连连称不敢。
“参见殿下。”
蓝洛尘和周星南起身走到陈兴禾的面前,跪下见礼。
“免礼,京阳怎么也在这里。”
“我们是旧识,京阳之前在桂华的县学读书。”
“原是如此,此次是奉父皇的命令,前来向太傅大人请假,共同商议军需一事。”
陈兴禾的态度放的很低,并没有任何皇子的架子,面对虚长他两岁的女子,完全没有任何不悦和看不起。
蓝望舒对于他的态度很满意,脸上也带着真诚的笑容,不管从什么角度出发,陈兴禾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只是这里子是如何想的,还要慢慢看。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材料,她也愿意帮助陈兴禾上位,这毕竟是陈宴书的第一选择。
俗话说天子的心思不能猜,这又不是看不出来。
“殿下来的正好,我已经准备好了一部分材料, 不如殿下先看看。”
蓝望舒提供的参考材料正好是各种军需用品的市场价格,宗室身处高位,对于这些并不了解。
陈兴禾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纸质材料,这些信息距离他的生活太过遥远。
“太傅的意思是用桂华县的东西。”
“正是。”
“为何,这不是有其他价格更便宜的县吗?”
陈兴禾并没有怀疑蓝望舒的心思,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不选择最便宜的呢?
“殿下此言差矣,这账可不是这么算的,你看京都的物价贵是什么原因?”
“是因为京都富庶。”
蓝望舒皱眉,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这不是一个皇子应该看到的东西,实在是太过于浅显。
“难道是我说的不对?”
陈兴禾有些惭愧,抿了抿唇。
“殿下说的当然是对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