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很认真地点点头。
"不错,你如果想有儿子送终,最好答应我的要求!"
林桂声冷笑一声。
"夏俊林,你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我林桂声,但是没见过我十五年前的样子,你问问这些叔叔伯伯,当年我爹我娘在我面前被钱虎三的人乱刀砍死,我林桂声眼睛眨过没有?威胁我?你怕是梦还没做醒,一入江湖路,我就做好了死全家的准备!况且…."林桂声的笑容忽然变得很阴森:"你怎么肯定一定能伤得了我儿子?"
师爷看到林桂声的笑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扯着霍震霄退后了一步,后面站着三个公董局的外国人,师爷的心定了定。
这是一场博弈,师爷的底牌当然不会只是拿手中的霍震霄当人质,公共租界的鹰国董事查理,被他给收买了,这三个老外就是查理派来的,专门为师爷撑腰的。
"阿姐,我能不能伤得了你儿子,我还不确定,因为这生死就在一线之间,不过,你看,这几位是租界公董局的大人物,他们今天来,就是帮我的。"
林桂声阴森的笑容不变.声音也低沉了下去。
"你确定他们是来帮你的?"
师爷心里咯噔一下,林桂声的态度很不对,这个女人不是应该痛哭流涕,求自己放过霍震霄吗?
忽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小赤佬,阿拉还莫得死,侬觉得凭着老子的关系,鹰国人会帮侬吗?"
这个声音暗哑低沉,却折磨了师爷十年,十年了,只要是这个声音的主人一有吩咐,他就得像条狗一样去咬人,师爷面色铁青,转头看着坐着轮椅进来的霍天洪,只见霍天洪短短的一个多月,就苍老了许多,眼袋都耷拉下来了,整个人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精气神,一个穿着巡捕房制服的男人,低着头,推着霍天洪,走到了林桂声身边。
师爷紧了紧手中的枪,把枪从霍震霄的嘴里拿了出来,重又顶在了太阳穴上。
"大老板…"
"哟哟嗬,侬还敢把枪顶在我儿子的头上?夏俊林,你好大的胆子!"
师爷嘴角牵起了一丝冷笑,这位上海滩昔日的霸主果然是没了以前的气势,如果是以前,谁敢把枪顶在他儿子的脑袋上,那霍天洪肯定一句废话都没有,早把他斩成十八段了,还容得他说这几句话?
"大老板,你别激动,你的两大帮手,陆昱晟,张万霖都死了,你的爪牙都没了,就乖乖在家颐养天年就好了,还岀来趟这个浑水干什么?你还以为是你在法租界那个时候吗?外国人还给你面子?"
霍天洪沉默了,自己真是虎落平阳了,保不住张万霖还罢了,连一向对自己忠心的陆昱晟都没保住,这上海滩的确是变了天,再也不是三大亨的时代了。
"威尔逊先生"霍天洪身后,推着轮椅的男人抬起头,叫着那三个老外。
"噢,铁林先生,你来了,我们可以走了。"
三个老外走了,师爷傻眼了,什么情况?
铁林却笑了,他摘下帽子,捋了捋梳得锃明瓦亮的头发。
"师爷,查理先生让我给你带句话,他是一个绅士,不会和一个流氓打交道。"
"你说什么?师爷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还是我说吧。"林桂声说道。
"昨天我派人仔细地查了一下昱晟出事的现场,得出的结论是,昱晟绝对不是死于扶桑人的枪下,至于城防司令部的人,在昱晟死的时候,还没赶到,当时现场只有汪曼春,你和震霄,我就调查了汪曼春和你,结果发现,你,师爷,竟然掌控了整个公共租界的赌场,烟馆和妓院,不过,即使是这样,我还没有怀疑你,早上我派人看了尸体,林姐刚才也确认了,昱晟的确死于近距离的手枪射击,我就亲自去见了查理爵士,所以我才来晚了。"
师爷的牙咬得咯吱吱直响,他研究过霍天洪的成功之路,这霍天洪就是把法国主子给拍舒服了,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所以师爷就从查理爵士的夫人身上下手,甚至不惜色相,捂着鼻子忍住狐臭味,和这个洋婆子上了几次床,才搭上查理爵士这条线,现在鸡也飞了蛋也打了,不过,他随即就冷静了下来。拽着霍震霄又退后两步,狞笑着说道。
"外国的狼果然养不熟,不过,没关系,太子爷还在我的手里,我的筹码还在,阿姐,还是第一个条件,你杀了小阿俏,这样,咱们再谈下一个条件,否则…"
"否则你就开枪?你开呀!"林桂声不耐烦了起来,她的烟瘾犯了,一个哈欠忍不住打了出来,却发现霍震霄也像她一样打了个哈欠,林桂声心里咯噔一下。
师爷是属狐狸的,生性多疑,他回头瞅了瞅门口和窗户,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手里的霍震霄被人用力一扯,脱离了他的掌控。
师爷的功夫也不弱,立马醒悟过来,冲着霍震霄和林心儿扣动扳机。
"咔咔"两声,手枪轻轻响了两声,没有子弹射出。
一柄雪亮的刀光闪过,师爷的手腕被砍了下来,手连着枪,掉在了地上,他倒是条硬汉,剧痛袭来,他吭都没吭,脚跟一蹬,倒退到顾嘉堂三人中间,这时候血才飚了出来。
林桂声右侧,林心儿半抱着霍震霄,左侧站着刚才从师爷身后经过的瘦削男人,他右手提着一柄短刀,左手伸岀来,"叮叮当当"几枚子弹掉在地上。
师爷是老江湖了,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个人一定是从他身上把枪偷走,子弹卸了下去,枪又插回了原处,而自己却一点没有察觉,能做到这点的,只有盗门中的高手。
"你,你是盗门中人?"
瘦削男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我是燕之启。"
师爷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么的!燕之启,南盗门的门主,他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没想到,林桂声竟然把这样的人物请来对付自己,不过,他可不是优柔寡断之徒,叫了一声。
"走!"带领顾嘉堂三人就要往出冲。
哪还能走得了?青帮执法堂的人早就拦住了去路。
林桂声冷冷的说了一句。
"带回去,开香堂,三刀六洞,扔进黄浦江喂王八!"
.......
陆尔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在梦里,他又再次回到了前世,那股锥心之痛让他几乎是喘不过气来,他睁开眼睛,却被刺眼的阳光晃得眼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