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战府的罪,可是圣上钦定的。
你们现今如此维护他,不怕被有心之人听了,传出去,将你们下大狱?”
旁边几人同时“嗤”了一声,“山高皇帝远,我们还会怕他?”
“现在那狗皇帝,一门心思选秀选美,怕是根本没时间管理朝政呢。
你可知,现在天子脚下都一团乱麻了。
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朝廷哪还有精力管我们这边陲小地,屁大点儿的小事?
再说,我们说的是事实,又怕什么?”
选秀选美?萧炼?
久在他国,叶蓁蓁鲜少过问大梁之事,大梁何时变了?
她印象中,萧炼除了有些腹黑冷血混蛋,在治国方面,不还挺上心的吗?
叶蓁蓁一时有些糊涂了,一些久远,被尘封的记忆,正慢慢苏醒……
战骁全程倒是没有插嘴,只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嘴角耐人寻味地勾起。
看完节目,刚好到了饭点儿,战骁便也没把两个小家伙放下来。
直接一手一个,抱着他们带着叶蓁蓁进了旁边一家酒楼。
包间门打开,伙计殷勤地给他们倒茶,并问道,“老爷,夫人,请问要吃点什么?”
战骁:……
小二这一声“老爷夫人”倒是让他很为受用。
他瞧了瞧对面的叶蓁蓁,见她没有着急反驳,心里有些暗戳戳地高兴。
他将两小只分别放到椅子上,朝叶蓁蓁努了努嘴,“问夫人,她想点什么,便吃什么。”
“我想吃糖醋排骨。”
“我要吃荔枝烧鸡”
“红豆酥,板栗酥,龙须酥……”两个小家伙七嘴八舌的,很快就念出来一大堆名字。
战骁笑得满脸宠溺,“好好好,别着急,都有。”
叶蓁蓁从与那些人的对话后,便有些心神不宁。
从前,她进入战府的目的,就是一门心思要为孙府报仇的。
而且那时,皇帝逼她,她觉得自己没得选,也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
毕竟是做了别人的帮凶,冤枉了他。
后来,山寨里,她为他挡了箭。
她以为,从此,两人之间的恩怨,便可以一笔勾销。
可是,真的勾销得了吗?
她……,从一开始,便错了吗?
“母母,可以吗?”小家伙们征求意见的声音,将她强行拉回现实。
叶蓁蓁努力回想,可刚才两小家伙说的什么,她是一句没听到。
“他们问,能不能板栗酥,红豆酥,龙须酥都点。”战骁善意提醒。
“不可以一次点这么多哦,你们小肚子装不下的,不可以浪费。
还有,酥饼太热气,吃多了容易上火咳嗽,你们这次只能选一样,其余的,我们下次再来吃,好不好?”
小家伙们瘪瘪嘴,“那……,好吧。”
两小家伙又叽叽咕咕地商量到底该选哪一款酥饼了……
他们虽然活泼好动,但平日里被教育得很好,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战骁不言不语,只笑着看他们娘仨互动,觉得别有一番趣味。
他们的包间在三楼,包间有个内窗,从内窗望出去,正对着二楼的戏台。
此时,高朋满座,戏台之上,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不知名的戏曲。
叶蓁蓁心绪烦乱,也毫无心思去听那戏词……
上菜之后,只一个人闷闷不乐,机械地往碗里夹着菜,却吃得极少。
战骁一边哄着两个孩子吃饭,一边默默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过是听了路人随意的几句闲话,便让她这般心神不宁,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小二,上一壶酒,我要喝酒。”叶蓁蓁突然朝立在一旁伺候的店小二喊了一声。
店小二有些莫名。
毕竟,在传统观念里,主动叫酒喝的女人并不多见。
他瞧了瞧战骁的脸色,见战骁朝他点头应允。
撇了撇嘴,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就没见过这么耙耳朵的老爷。”
他咚咚咚跑去楼下拿了壶酒,又跑上来,弯腰将酒放到叶蓁蓁面前。
叶蓁蓁拿起酒壶准备给自己倒酒前,瞟了对面一眼,“你喝不?”
战骁摇头,“我就不喝了,一会儿还要照顾你们仨,把你们全须全尾地带回家。”
叶蓁蓁“嗯”了一声,就当真不再管他了。
转眼,看她已经自斟自饮,一杯接一杯喝了起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战骁蹙了蹙眉,伸手拦住了她继续举杯的手,“慢点喝,酒大伤身。”
叶蓁蓁轻轻一拂,便躲开了他的手,“今日,就想喝点酒,你别管我。”
战骁顿了顿,看出她眸中翻涌的情绪,便也松了手,不再阻拦。
叶蓁蓁酒量其实很浅,一壶还未全部下肚,便已面红耳赤,摇头晃脑,直打瞌睡了。
两小只从未见过自家母亲这样,正停了手中吃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晃脑袋。
“吃好了吗?”战骁温声问道
“嗯,吃好了。”两小只乖巧懂事地回答。
“那就好,你们的母母醉了,也困了,我们现在先送她回去休息好不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两小只已经跟战骁很熟悉了。
他们虽然还有些畏惧他平日的威严,但很奇怪地,就是对他有着莫名的依赖和顺从。
两小只忙点头,“好。”
战骁嘱咐店小二帮忙看一下大的,自己则先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家伙送上马车,又转身上楼。
此时,叶蓁蓁已经趴在桌沿,睡着了。
不得不说,她酒品还不错,虽然醉得厉害,但是不哭不闹,只是安静地趴在那儿睡觉。
见战骁一把打横将她抱起,立在一旁的店小二终于忍不住了:“老爷,夫人可不兴如此惯着的啊。
我阿娘可说了,宠夫人得有个度。
不然把人家惯坏了,回头爬你头上作威作福,可就不好了。”
战骁笑了笑,难得好心情道,“多谢小二哥,不过,我的夫人,我乐意宠着。”
小二哥:……
哼,耙耳朵,回头有你好果子吃
……
叶蓁蓁这一醉,醉得厉害。
她在马车上一路睡,一路睡,直到回到宅院,丝毫未醒。
无奈之下,战骁只能继续打横,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回房间。
直至暮色沉沉,夜幕四合,众人都用过了晚膳,叶蓁蓁仍被困在醉梦之中……
两小只有些担心自己的母亲,想要去她房间看看。
被战骁安抚一通,奶娘和于大娘便带着他们回房洗漱睡觉了。
战骁再次来到叶蓁蓁房间。
因她回时,还是白日,后来又一直在昏睡,房间并未点灯。
战骁在她床沿坐下,细细打量着女子睡颜。
因是处在梦魇之中,不知何时,她的眼角,已经含了泪,表情极为痛苦。
战骁心中瞬间怜惜不已。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这些让她一步步回忆起过去的举动,是否错了?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指指腹,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可是下一瞬,手肘便被一双柔软的小手给握住了。
黑夜中,女子痛苦的呢喃,“战骁,你是战骁对不对?”
战骁浑身一紧,他眼眸闪烁,第一反应,便是想要挣脱,逃走。
可女子搂着他的胳膊更紧了。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使劲一带,便将男人上半身带倒……
战骁只得用另一只胳膊使劲撑着,才勉强避免压到她。
“对不起,我错了,不要走,不要死……”
她语带哭腔的哽咽,“我错了,是我错了,求你,不要死,呜呜……”
男人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头脑一热,他颤着声回应:“好,是我。我在,我没死,也永远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