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燮双目闭合,以作禅之势盘坐在湖面上。
身形虽上下漂浮不定,看似欲坠,却久久浮于湖面。
菩提心法,第四转。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无上清明。
正是菩提心法的能力,方才让林燮能够一直浮于湖面。菩提心法运转下,不仅能加速元气的恢复速度,也能加速元神之力的恢复速度。因为这两者本质皆是来自于元神。菩提心法最大的作用,就是造就清明元神。
赫然是在那情急之下,林燮灵机一动,想起了菩提心法的妙用,既然能恢复元气,是不是也能恢复元神之力?以往他未跨入魂境,自是不知,但这次一试,果真如此。
菩提心法变态的恢复速度,让他元神之力恢复的速度等同于敷出,保持那无限接近于竭尽的状态,仅留存一丝元神之力,令自己漂浮于湖面,久久不坠。
稳住状况后,林燮不时睁开眼,朝崖上的元古列扎得意的一笑,嘴角投去炫耀又骄傲的弧度。
见状元古列扎先是情不自禁开怀的哼的一笑,然后磨起了牙来。简直气得不行。
“小兔崽子,给老娘等着…”
林燮继续运转着菩提心法,保持着这种介于极限的状态,一晃便是十数分钟过去。短短时间内,林燮虽然无法切身的感受到自己元神的变化,但总有种感觉,自己的元神在这种极限的状态下,不断地受到锤炼。
悄然地变得强大。
又是十数分钟过去,这时,一声破空的鞭响,一条散发刺眼光芒的长鞭,鞭头响烈的鞭在了林燮的后背之上。
啪啦!
“啊!”
令他当即发出一声惨叫,临近极限的元神状态受到影响,身形差一点就是坠下。
“你干嘛?!”林燮愤怒的回头咆哮,那一声不吭便抽他的人除了是元古列扎还能有谁。
“不是说好只要我好好浮在这水面上就不打人的吗?!我现在做到了,干嘛还打我?!”
他不仅做到了浮于水面,更是做到了在噬魂鱼群吸食元神之力的情况下久久坚持,然而这女人却是仍给他动鞭子,这让他感到十分委屈。
面对林燮隐带一丝委屈的愤怒质问,元古列扎此时的作态倒是显得有几分厚颜无耻,笑道:“唉,方才我所说,只是元神修炼的第一阶段。如今你做到了,自然就是要进入下一个阶段。”
“虽然你已成功维持住第一阶段的状态,保持元神处在极限,得以锤炼,但你现在的状态太过安逸了,这样不行,对元神的锤炼速度太慢了。得从外部给到你一些压力,让你感受到一些疼痛。疼痛能够激发你的大脑神经,让你的心神注意力更加集中。这样能让你更加深刻的感受到自身的元神,感受得深刻了,尤其是对这种极限的状态感受得深刻了,无疑能加速你元神的锤炼。”
“所以这第二阶段就是,要时不时鞭打你一下。”
听到她这一通隆乱讲,林燮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先是让他浮于水面,他做到了。然后又放食人鱼来咬他,他坚持住了。而现在又来抽他,接二连三的刁难,想抽他就直说啊!找这么多花里胡哨的理由做什么?!
是不是过了这第二阶段,还有第三阶段,第四阶段?变着法子来施暴他?
啪啦!
第二鞭又突然打下,林燮胸中忍不住一口气吐出,但在喉中强忍下,化作一声嘶吟。
“不要有怨言,这都是为你好。”她扬着女王般的弧度,淡淡道。
林燮强忍着背后的剧痛抬起那通红的脸,憎恨的目光锁定向她,后者也是察觉,神情变得冷漠肃然:“怎么?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对我不满?”
那声音不含情感,让林燮不得不收回目光,只能先忍受下。他继续合眸,运转菩提心法,恢复元神之力。
但元古列扎并未因林燮的示弱而有所手软,又是一鞭抽下:啪啦!
一鞭。
又一鞭。
大概是每隔一分钟挥出一鞭。
那每一鞭抽下,林燮背后白净的衣衫上就有一块被血染红的部分逐渐浸润浮现。
啪啦…
啪啦…
艳阳高照,不知不觉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这酷暑的天地下,不时响起一道啪啦的抽打声。听久了,竟是会让人感到悦耳,解压。
仅一会的功夫,林燮的背后已经是完全的被鲜血浸润,没有哪个部位得以幸免,独善其身。
他的肉身虽强,可这鞭子,也不是普通人的鞭子。
鲜血浸着林燮的衣衫,流落。他紧咬牙关,更是汗流浃背,血水交融,忍受着剧痛。
“坚持住…”元古列扎的声音不时响起,仿佛似林燮朦胧意识中的一盏明灯,保持着他意识不坠。
“你不是喜欢修炼肉身么?我这般抽打,对你的肉身其实也是有所裨益。并且,这般裨益还不是你以往能够得到的。”
“你悟道终究是太浅。大多世人皆以为肉身之力便是单纯的肉身之力。稍有一些领悟较深的强者则意识到,更深层次的肉身之力乃是与元气相结合的肉身之力。但实际,他们所以为的这更深层次的理解,其实仍是皮毛。”
“肉身之力的妙用众多,不单是以上这两种,以后你就会慢慢领会到我所说。”
“就譬如,你现在在锤炼元神之时,同时刺激你的肉身,虽然这种效果很微弱,但仍是存在着,能让你的肉身融入一丝元神之力。以肉身之力相融元神之力,这也是上述所说的肉身之力更深一层次的妙用与造诣之一。”
她讲了这么多,林燮却是眼睛睁都不睁,只是嘴角冷笑一声。想抽他就来啊!编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时间缓慢过去,在忍受着剧痛的同时,林燮还要全心运转心法,维持元神之力的复苏,以不落入湖中,那般过程可谓是极其煎熬的。
即便背后衣衫下的血肉已经整个通体溃烂,体无完肤,但鞭响依然持续的响起,落下,鞭打在那已经是溃烂的血肉上,犹如火上浇油。
背后衣衫上已染满的鲜血开始顺着上身缓缓流至湖面上,逐渐的将他周身一米范围内的湖水都是浸润,浸润得血淋漓,然后继续缓缓扩散,染红湛蓝的湖面。
这种血腥的修炼方式要是在不明情况的人看来,根本不会以为是在修炼,而是在体罚。而且还是极其残暴的体罚,简称酷刑。
不过在这煎熬的同时,湖水里隐隐似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正悄然的顺着林燮的背后,流入他那溃烂的血肉中。说之奇异是因为那股力量让人感到十分的复杂,似乎包含着像是林燮此刻正不断恢复的元神之力那样的波动,又融合着一种极其神圣的力量。
当然以林燮此时的煎熬,自是不可能察觉到这种莫测的变化。
与此同时前一刻,一道清脆而细微的落水声,一滴犹如血滴子般的鲜血坠过半空,落入了湖水中,这片湖水似因它而变得更富生机。
时间缓慢地过去,整一个过程下来,林燮竟是坚持了有一个时辰之久。
鞭打声响起的速度也是逐渐变得缓慢下来。
“仅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修炼,竟是能坚持这么久…”崖上的元古列扎望着林燮,心中不禁惊叹,同时神情透着一种满意之色,点了点头。
“不愧是吾儿,娘为你骄傲。”
她从来都不认为她的孩儿会逊色于族中的任何一个天骄,即便这几日几乎族中所有人都在背后偷偷嘲笑后者是个一半废弃血脉一半元族血脉相形见绌的废材,她也从不这么认为。今日所见,只是让她更加坚信自己的观点。
“他应该也差不多到极限了,该让他歇歇了。不然真做过了,就不太好了。”
元古列扎的声音响起道:“时间差不多了,休息下吧。”
然而却是响起林燮愤怒的咆哮回应:“不!还不够!还差得远呢!来啊!继续来啊!我是不会屈服的!”
那副愤吼的模样,简直像是斗气的孩子一般,硬刚了起来。
先是引得元古列扎一怔,然后怒笑起来。这孩子,竟还和她斗起了气来?
“哼,既然存心找抽,那就满足你!”
说罢她手中的光鞭再度挥舞而起,并且那鞭打的速度比之前快上了不止数倍,下手也是更为狠辣,力道简直不在一个量级。
如果说先前是每隔一段时间的定时抽打,那此刻就是根本毫无停歇,手就没停下过,狠抽个不停。
令林燮再是强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啊啊啊啊啊!”
即便他惨叫,那挥舞的速度也丝毫没缓下来。
“你服不服?!够没够?!还坚不坚持了?!”这元古列扎的性子倒也是暴躁且争强好胜,跟自家的孩子都能较真起来,毫未手软,仿佛是抱着将林燮打趴的念头去的。
一阵惨叫后,林燮死咬着腮帮,仍然强行忍住声音,不过那眼角却是有眼泪因剧痛而忍不住的流出。
强忍着割肉一般的撕心裂肺剧痛继续运转心法,通红而血丝遍布的狰狞大眼似在不断的立誓,心中有悲愤的骂声连串的吼出。像是在大喊:我没有你这样的娘!
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忍受下背后那连续崩裂的剧痛。心中在不断告诉自己,我不能倒下,至少是现在在她面前,不能倒下!
不过,菩提心法虽能加速元神之力的恢复,但终究是有个极限的。这么长时辰下来,菩提心法的效果本就已快到极限,而此时又加上这么一顿乱抽,林燮的精神力与肉身的承受力无疑是真正的到了极限。
意识模糊,但他却仍不愿倒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由地愤吼而起。
也是这时,忽有血红的气流自他周身一丝一缕的释放而出,看到这血红的气流,元古列扎挥舞鞭子的手突然停下,不禁一怔:“这是…?”
咕噜噜…
湖底下,湍流涌动。
就在下一刻,一道庞然大物于顷刻间自湖面下窜射而出,以那遮天蔽日的硕长身躯昂首立于这片噬魂池之上。
林燮顿时骇然惊吓,望向那遮天蔽日的身躯,只见那是一条身躯无比硕长而昂然直立的怪物,身似长蟒,却有龙鳞,湖水自鳞片哗啦流下,而它的脑袋似生有一对犄角的龙首。虽是实质的存在,但通体的玄光却给人一种虚幻之感。
林燮虽从未见过此物种,但源于食物链的本能却告诉他,自它身上他感受到了他曾经从未感受到过的气息。
那是十万年元兽的气息。
匹敌战君强者的元兽!
不错,龙首蟒身,这是十万年元兽,通天幻龙蟒!
不知为何这只十万年元兽竟是盯上了他,下一刻直接张开巨口咆哮而下。
林燮已是真正的到了极限,那一刻骇然而手足无措。
但就在这时,一道电射般的声音,在他模糊的视线中一道身影出现在龙首蟒身的怪物之前一掌扇过,后者就是像被顷刻抹杀了一般,一条竖直线被五指划为了六截,化作玄光的雨水,洒彻而下。
雷厉风行,狠辣至极。但又让人觉得像是伟岸。是永远挡在前方的伟岸。身姿飒厉。
那一刻,林燮望着模糊视线中那道身姿飒厉的背影,口齿微张,神情一时间陷入了呆滞。玄光的雨水洒落,映出彩虹,好美的画面。好想,真的好想,靠在她的背上。
视线愈发模糊,然后身子向前一倾,便是昏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