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木梁一百二十年前通过斗武代表家族进入冰原,一晃两个甲子过去。
初进冰原,自己武圣二阶,潜心修道的岁月在 指缝间流淌而过,随着六十年前自己晋升四阶,叠加冰原特殊的极寒天气影响,自己的容貌已经保持六十年不变。
镜子对自己已经无用,因为每次看向镜中都会见到同一张面孔。
四阶和五阶是摆在武道高手们面前的一道天然鸿沟,自己逾六十年止步不前只能算是中等水平,家族里有人在这个阶段停留了近两百年。
因此,东郭木梁心里从未放弃对圣者五阶的追求,希翼着有一天睡醒后就可踏步五阶,进而容颜翻转,向这方天地夺造化,长生不老。
谁料到世事变幻,从来不以个人意志而转移,一个丑怪的麻子打碎了自己的长生梦。
想想就蛋疼!
祸根早已深种!如果细究,应该把当年将张瑞爷爷招进府内的那名当家人揪出,点了他的天灯!将他的尸体三蒸三晒,丢进大海里头喂鱼!
可惜,没人能够预言先知,谁能料到普普通通的一户拳师人家竟然能够培养出张瑞这般出类拔萃的武道天才?!
这个天才还能恰好起了反心,视东郭族人为死敌,意欲啖之而后快!
如果当初能对他家人好点!如果进来后能够对他好点!如果当初任由那三头猪让他欺负,就算打死又何妨?!东郭一族武者无数,没了这几个惹祸的蠢材更好!如果,
哎!
这世上没有如果!
罗圈腿虎着一张麻脸在一旁冷眼旁观,丑怪老者挨个在族人们身上摸索,连底裤也不放过!羞死个先人啊!
他妈的!就该羞死东郭运那个不要脸的破烂老货!祖宗有你这么当的吗?撇了自己的子孙拍屁股走人,完事了还不管不问,你还算是个人吗?!东郭家的老脸都让那个活了四百多岁的家伙给丢尽了!
云层上有海盗在喝酒看戏,恣意放纵的喊话嘲弄声此起彼伏,这群流氓冤家看的要嗨死!
生而即为人,羞为东郭郎!
同伴们个个面如死灰,特别是刚来的东郭潮兄弟三人脑袋都快要耷拉到裤裆里去了!
还知道羞愧,年轻很好啊!
漫长的修道岁月已经让自己心硬如铁,可每当自己与麻子的眼光交汇,一种暗藏的讥笑感总是会扑面而来,所谓杀人诛心是也!
看看你们邀来的那位祖宗,兔子一样的跑掉了!全然不顾你们的死活!
话说,你们是他亲生嫡系的子孙吗?怕不是被抱养来的吧!
麻子张不说话,可是他眼神里透露出的这些东西,东郭木梁分明在自己的心底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股气血上涌,东郭木梁的眼前一片血红,他大步走向麻子。
“你可以打败我的身体!但是你永远也不要妄想俘虏老夫的灵魂!想让我低下尊贵的头颅,老夫告诉你,万万不能!”
东郭木梁慷慨陈词,将十几人惊得呆住。
落针可闻!
“哈哈哈,向天长啸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东郭木梁癫狂大笑,声震寰宇,气势如虹!
“砰”,
东郭木梁的身子远远飞出,高高挂在了冰墙上!
毛毛虫收回脚:“他喵的,被老子摸了一下胸就受不了了?!看不起谁呢?!”
丑怪老者指着临近一名俘虏厉色急声道:
“快点把你的银票,宝贝和家当,通通交给我保管!墙上这个货就是不配合的下场!”
“不能交!不要堕了我东郭氏的威风!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祖宗们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冰墙上的东郭木梁气若游丝,仍然不忘初心,誓死要做东郭鬼!
不说还好,听闻墙上 的人提及“祖宗”二字,俘虏甲麻溜的把自己掏空:他妈的祖宗都丢下俺们自己颠了!跟俺提祖宗?那玩意有等于无!
地上的裂耳不忿,迈着步子往冰墙下走去,耳哥打算教训一下冰墙上仍然骂声不绝的老货。
麻子张抬手:“别介!那伙早被榨空了!没有油水了!专心对付这些肥羊!”
急于抢功的毛毛虫将严刑拷打发挥到极致,将地上 东郭门人筛了三遍又三遍,确定对方身上除了底裤再无他物,这才作罢!
山羊胡手段之酷烈让云层上看戏的吃瓜群众们感觉后背发凉,有点怀疑人生!凶名在外的海盗们今天算是知道了什么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海盗之上还有更狠的人。
东郭平在地上不停对着空处作揖:“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身上再多出一个铜板,叫我天打雷轰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东郭潮目光呆滞的呵呵傻笑,口水流了一地。
死敌们丑态毕现,海盗们竟然不再耻笑,在云端默默无言,竟然无端生出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直到劫匪满载而归,俘虏们才小心的将挂在冰墙上的东郭木梁取下,瑟缩着身子回了驻地。
今日的风好冷,冻得人痛彻心扉!
俘虏们返回驻地的第一站便是东郭运的藏青色小屋。
独树一帜的藏青色以往在儿孙们眼里是无尽高尚威严的所在,如今有了一丝异样:原来这屋子年久失修,根部已经有了不少的裂纹了!
十几名赤条条的汉子不着寸缕,在老祖宗屋前列队站好:
“孙儿们来给老祖宗请安来了!祝老祖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刚才魔怔了般的东郭木梁突然回神,大声的补充了一句: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轰”,
炼气恢复了小半的东郭运裹挟着狂风来到口出狂言的东郭木梁面前,
“你说什么?再给老夫说一遍!”
“嘿嘿”,这位以往最会讨自己欢心的重孙眼珠不转的与自己对视,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
“祖宗跑的飞快,孙儿根本追不上啊!”
“砰”,
东郭木梁的身体被高高弹起,旋转的身体将老祖宗独一无二的冰屋给一屁股坐烂。
“老子活撕了你这不孝子孙!”
恼羞成怒的东郭运终于找到出气筒。
“嘿嘿,呵呵,哈哈”,被揍的快要不成人形的东郭木梁只会傻笑,好似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楚。
“木梁他疯了!老祖何必与他生气?!”
神色僵硬的族人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出手将暴躁的老祖给劝住。
“哼”,
东郭运转身进屋。
尽管小屋已经透风,也总要好过在外边众目睽睽下来的尴尬!
半夜,月上屋角。
被抬回冰床上的木梁兄悠悠醒转,日间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屈辱和悔恨在心间萦绕,两滴眼泪滑下脸庞。
翌日,早早过来请安的东郭潮三兄弟赫然发现:导师的身子挂在饼屋檐下,已经冻的邦邦硬了。
门上几个血写的大字刺目醒眼:下辈子宁肯做狗,不入东郭门!
东郭兄想不开,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