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传福将那张单子重重地拍到魏副厂长胸膛前。
“看看你下面人干的好事！民秀提前两天来交货，经一车间主任亲自抽查。
加工数据、形位公差、粗糙度全部高出合同规定的最高要求。
这活干得多漂亮！
别以为我将精力都放在生产跟研发上就没有去关注外面合作伙伴的供货数据。
在朔水，你还能挑出第二家像民秀这样的合作工厂吗？据我所知，他们能完成最低要求已经很不错了！
前几次厂办例会，我说没说过这个事？
严格把控质量，那些滥竽充数的外协单位该砍就砍，你一丝误差我一毫误差，等装配到我们的机器上就会形成累积效应。
你们都当耳旁风了？你这副厂长能不能干？不能干卷铺盖走人！”
刘传福将这半小时内积攒的无名之火全都倾泻到了魏副厂长这里。
后者压根儿就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他愣了两秒才想起来甩锅。
“厂长，咱们永川外面有50多个合作厂，我负责总揽，合同拟定还有分包划分等业务。
具体到下料还有验收环节都下放到四个主任身上了，你容我30分钟时间捋清这里面的猫腻。
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行，就30分钟，给我一查到底，涉事人员按照厂里的规章制度顶格处罚，一律开除！”
“好！我这就去。”
魏副厂长领着尚方宝剑出去了。
刘传福想了想则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拿出一沓信纸，他将自己中山装口袋里的钢笔取了下来。
然后便低头刷刷写着什么。。。
很快，刘传福将那页信纸撕了下来，他来到楚大民跟前。
“楚厂长，这是我开的条子，你一会拿着它去厂办办理结款。
今天的事非常抱歉，让你们受委屈了。
放心， 永川一定不会委屈了任何一个优质合作伙伴，我们以后会补偿你们的！”
“啊？好。。。好好，谢谢刘厂长！”
“应该的！”
刘厂长微笑着伸出手，跟楚大民握了握手后，他又来到楚歌跟前，目光瞬间温柔了许多。
“小同志，这样处理可以吗？给永川一个机会，不要那么早下定论，我们以后还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不是？”
楚歌笑了笑没有说话，刘传福秒懂，他拍了拍楚歌的肩膀后看向楚大民。
“楚厂长，我刚才许下的承诺你考虑考虑，我这是求贤若渴，你这儿子可不简单啊。
他对数控机床这一未来咱们机械加工领域极为重要的一环有相当高的理解。
我多嘴问一句，你们民秀已经引进这些设备了？”
楚大民听后狐疑地看了一眼楚歌，随后摇了摇头。
“那都是像永川这样的大厂的玩具，我们这些小厂哪里买得起，而且我听说那东西有指标的。
我们主要是仪表机床，然后有几台普车，还都是二手货！”
“普车？”刘传福有点惊讶，他回忆了一遍刚才车间主任交给它的验收数据。
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重新看向楚大民。
“普车能达到这个标准，你们民秀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嘿嘿。。。”
楚大民笑了笑，心想论设备我民秀自是无法跟你永川比，但论个人技术，郭师傅可是大拿，真不杵你们。
至于自己那儿子。。。他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闲聊一番后，楚大民他们起身告辞，永川那边自查的事他们也不好参与，索性直接拿着刘厂长开的单子来到厂办。
领钱这事才是重中之重。。。
有白条开路，剩下的事自然是水到渠成，十分钟后，楚大民便抱着一个牛皮袋子来到卡车跟前。
楚歌探头一看，牛皮袋里竟然是现金，还有零有整的。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这会银行卡应该还没普及，现金才是王道。
“回家！”楚大民大手一挥，楚歌跟影武翻身上了卡车后斗。
就在他们拐出永川机械厂的时候，王琦的幸福250也突突地赶到了。
王琦停在路边，双手正在抚弄头发，土灰成片成片地落下。。。
楚歌没注意到王琦，雷达一样的影武却看得清清楚楚。
“小哥，那个王琦来了！”
“来吧，注定鸡飞蛋打，这蛋我们是拿到手了，也该琢磨琢磨他的鸡儿了！”
“额。。。小哥你这话听着有点恶心。”
“滚！”
。。。。。。
王琦这边在塞给门口保卫科两盒牡丹后，他顺利地进入永川机械厂。
进入工厂大院的他直奔后面的厂办大楼。
轻车熟路地来到二楼，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王主任的办公室门口，刚想敲门，里面却传来碎杯子的声音。
接着一个男人的怒吼声从里面传来，王琦左右看了看后将耳朵贴上。
屋子里，魏副厂长正在大发雷霆，他的效率还挺高的，这也是逼到梁山了。。。
“王林双，你tm的不想干了别连累我！平常你们沾点小便宜，顺手拿点东西我也就装作没看见。
但是你今天这事都捅到刘厂长那里了，你让我怎么办？
赶紧的，去财务科签字，收拾东西滚蛋！”
“别。。。别啊魏厂长，我这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啊，就是将那民秀往后压了压。
也没说他们不合格之类的话啊。”
王林双一脸委屈样，他没想到那楚大民竟然一竿子干到刘厂长那里去了。
“你啊，我问你，民秀那你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我看了于主任亲自抽检的单子。
这个工厂很优质，干的活极其漂亮，这才是刘厂长发火的主要原因。
你说你卡谁不好，你卡民秀？随便一个厂子，活干不好，你看看刘厂长给他面子不？”
“是是是！我知道错了，那个魏副厂长，你给说说好话，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
没了这份工作，他们可都要喝西北风了呀。”
王林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行了，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保不了你了，我这就去刘厂长那汇报情况。
我跟你说，下面那两个质检员已经由厂办通知，直接开除了，你怎么说也是一主任领导。
所以我才好心来通知你，剩下的，就看刘厂长那边有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魏副厂长说完猛地拉开门，王琦没有防备直接被晃了个跟头一头栽倒在地上。
魏副厂长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王林双后也没说什么，气呼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