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天酒店是别墅型酒店。
闻山将秦凯送到房间,放下箱子后看也不看一眼胡乱扯掉衣服的秦凯,公事公办地问道:“秦少,没有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你等等,去给我接Lily 来。”
闻山应是,径直忽略了他那一副下流模样,他带上门出去,打电话给阿奇,“阿奇,去接Lily过来。”
“是,闻哥!”
Lily是秦凯难得的固定床伴,中英混血,灰色眼瞳,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丰满,整个人鲜活生动,洋溢着热情。
当然,这些形容要放在两个月以前。
闻山刚点上烟,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接起电话,“喂。”
“天堂酒吧被点了,怎么回事?”电话那头的嗓音苍老中带着隐隐的威压。
“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带着秦凯过去,刚点钱条子就像闻着味儿一样把酒吧堵得水泄不通,这个点从没出过事,我怀疑有内鬼,人很明显是冲着秦凯来的,或者说……是冲着秦宏天来的。”
“妈的,有可能是秦凯这个傻逼富二代自己吸白粉吸得脑子抽抽,不知道和谁说漏嘴了。”
电话那头似乎顿了两秒,“秦凯呢?”
闻山吐出烟雾,“在宏天酒店。”
“他的嘴没有把门,牵扯的干系重大,你能把他带出来,也算是保住我们的路。老狗的窝炸就炸了吧,看来有人夺我的网不成,就开始炸我的鱼。”
“您是说……祭司?”
那边的人不置可否,没有回答,“闻山,看紧点,别把你自己炸出去了。”
闻山还没有回答,对方已经挂断电话。
诺基亚手机里就只有俄罗斯方块,闻山一边抽着烟一边玩着这老古董手机里的老古董游戏,刚玩个十来分钟,Lily就在前台的引领下走了过来。
怎么这么快?
他瞥了一眼萎靡不振的Lily,感觉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就像是在上楼梯,而不是在走平地。
又吸了?
闻山微皱眉头,打开房门让她进去,秦凯围着浴巾,对他挥了挥手。
他退出游戏,拨打阿奇电话,“你人呢?”
“在路上啊,还得二十分钟。”阿奇顿了顿,“闻哥,是不是姓秦的那孙子又为难你了?”
这事有点古怪,闻山先回复,“你不用去了,Lily已经到了。”
“到了?”
“嗯,赶紧回来吧。”
闻山挂断电话,走到酒店大厅里坐着继续玩俄罗斯方块,等着阿奇回来接他。
玩了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他起身往门外走。突然,惨叫声响起,浑身光裸毫无遮掩的男人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下身鲜血糊满,惊叫着逃命。
是秦凯!
后面追他的人是方才才送进房间里的Lily,可现在的Lily活像一只丧尸,四肢僵硬却又狂躁无比地怒吼追赶着秦凯。
苍白的嘴唇此刻已经沾满了血,从嘴唇到下巴再到白衬衫。
秦凯一下重重地滑摔在地,拖曳出一道血痕。
这一幕恐怖血腥的场面活像电影,酒店大厅里的前台、保安全都被吓傻得反应不过来。
Lily就要扑过来撕咬她幻觉中的猎物。
千钧一发之际,闻山抬脚侧踢,女人狠狠摔在地上,像一根干柴发出咔嚓咯吱的声音,那是骨头筋膜的声音。
但她好像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
反倒被这一脚激发出莫名其妙的战斗意志,蜘蛛一样趴在地上,恶心地伸出舌头去舔血,灰瞳此刻没有丝毫神采,机械冰冷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阴森。
她就那样盯着闻山。
秦凯已经没声了,疼昏过去。
前台终于想起报警,拿起电话拨打110。
不能报警!
闻山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喂,110,宏天酒店……”
颤抖的声音将恐惧暴露无疑,下一秒,Lily动了,豹子一样朝闻山扑过来,闻山紧急闪避,弯腰扫臂抓住女人的脚踝一摔,重力惯性之下狠狠摔在了前台柜上。
前台姑娘被吓得尖叫大哭,在这样的状态下竟然还能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她拿起电话,颤抖着哭腔说道:“喂,120!宏天酒店有人受伤……”
门口的保安终于也反应过来。
整个大理石铺就的豪华大厅已经被血糊得惨不忍睹。
他们上前试图去扶起他们的少东家,却不知从何下手,大眼瞪小眼,一脸难色,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两人的视线聚焦到闻山身上。
Lily似乎蠕动了一下。
闻山瞥了他们一眼,问道:“有绳子吗?”
两保安怔愣了两秒,忙不迭地点头去给闻山找绳子。
“闻哥——”话音未落,阿奇的表情顿时呆住。
“退出去!”闻山厉声道。
阿奇呆呆地照做,挪着脚步小心翼翼地后退。
闻山接过保安抛过来的绳子,将已经昏过去的女人反手捆绑。
警笛声和救护车由远及近,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将秦凯抬进救护车里,医生用镊子夹住秦凯被咬断的阴茎。罗蓁扫了一眼这满地的血痕,目光锁定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男人。
前台和保安在介绍情况,七嘴八舌,逻辑混乱,到现在脑子都还处在不知道为什么就发生这样的事的状态。
“那个女人就跟疯了一样!”
“幸好这位先生及时出手,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罗蓁打断他们毫无逻辑的谈话,“吸毒吗?”
三人顿时噤声,不知道是因为这个问题不能回答,还是因为他们被问懵了,在宏天集团旗下的酒店工作,被询问的对象是宏天集团公子爷秦凯,就算有些事情他们有所察觉,不,他们也会当做没有察觉。
在怔愣中,闻山忽然低声说道:“应该是‘邮票’。”
对他突然的回答罗蓁显然一怔,但很快将这样的震惊从眼眸中敛去,“调一下你们的监控。”
她没有着急去询问闻山,先是打了个电话,“林队,涉及毒品,宏天酒店。”
听到这两个字,闻山的眼睫眨了一下,依旧安静地坐着并未动作。
工作人员在分别对保安和前台做笔录,罗蓁看完监控,这才缓步走向沙发上这个过于沉稳和平静的男人。
闻山抬眸扫了她一眼。
罗蓁,35岁,泰州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瘦小但彪悍,素面朝天的方圆脸粗糙,连眼角的细纹都不自觉地透着一种肃穆威严。特点:心细如发,总能以意想不到的角度推理到犯罪嫌疑人的犯罪行为逻辑。
她问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吸了‘邮票’?”
闻山回答,“在手机上看到过。”
罗蓁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诺基亚,“我从来不知道诺基亚还能看这些。”
“警官说笑了,诺基亚怎么可能看到这些。我虽然三十多岁了,也不至于和社会脱轨到不允许用智能手机吧。”
罗蓁还要追问,闻山却自觉地延伸解释,“这是我爸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罗蓁一怔,还没来得及为她的唐突道歉,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在看到闻山的那一秒突然顿住。
那句让罗蓁抱歉的话应该让他大为恼怒。
出言讽刺已经算是轻的,他不拔枪,至少也应该朝自己挥拳头。
闻山在等着他的动作。
他已经预备好他会这样做。
但林默的表情似乎只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没有人知道这一瞬间的停滞里包含多少东西,错愕、震惊、愤怒、仇恨混杂一团?又或者什么都没有。
他看了闻山一眼,“什么情况?”
这句话问的对象是罗蓁。